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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寶羨眸中的寒意逐漸加重,「三國幾乎是同時收到消息,太子殿下卻先所有人一步。玉家三日前收到消息,此次本是皇……宣隆帝要過來的,太子殿下卻不肯讓步,最後宣隆帝拗不過太子殿下,可見太子殿下有多重視主子。獨孤國君喜怒無常,行蹤又飄忽,怕是對主子也是可有可無。司寇國主憂心懷有身孕的落娘娘,卻遲遲不肯動身。」

  訾槿緊緊地盯著寶羨,「哦,你倒是知道得挺清楚。」

  就在此時,窗外再次響起了車馬聲,訾槿與寶羨幾乎同時起身朝窗外望去——一支五十多人的隊伍走過來,隊伍中間是兩頂暗紅色的小轎,一行人悄然無聲地朝驛站的方向行進著。空中依然飄著細細的雪花,天色已逐漸暗下來。訾槿看著跟在其中一頂轎子後的人,嘴角慢慢勾起了一絲不明的笑容,踱步坐回原處。

  寶羨面無表情地跪坐在原地。

  「月國皇城距離山中鎮不過十三日的路程,咱們的太子殿下卻走了一個半月。辰國天都城是三國之中離山中鎮最遠的,如今大雪封道,若按常理,沒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司寇兄弟是來不到此地的。他們兩隊人馬一前一後到了山中鎮,似乎與玉家的情報有出入啊。」訾槿走到寶羨的身邊輕聲說道。

  寶羨抬起頭輕輕一笑,「司寇國主如此心急如焚,想來只是著急迎回自己心愛多年的人罷了,似乎和主子無關。」說話時特意加重了「心愛多年」幾個字。

  假意的笑容暫態僵在臉上,訾槿猛地抬起手,寶羨毫無畏懼地抬起臉迎上去。訾槿的臉色一變,眸中閃過一絲不忍,手停在了半空中。

  良久,訾槿不怒反笑,一把將寶羨拉到懷中,捏住了他的下巴,細細地撫摸著他光潔的皮膚,「做公公就是好,皮膚居然比女人還要細嫩。」

  寶羨垂下眼簾,被冷風吹得蒼白的唇抿得死死的,緩緩地開口說道:「主子果然最在意的是司寇國主……只可惜司寇國主身邊不但有了傾國傾城的落娘娘,又對逝去多年的心愛之人念念不忘,寶羨真真憂心主子的情路坎坷。」

  訾槿依然維持著臉上的笑容,眼底卻冰冷一片。她的唇貼在寶羨的耳邊,冰冷的手緩緩地伸進他的衣袍中,「被月國皇子寵愛過的身子果然不凡,這手感哪是女子比得上的。你說,君安一夜寵倖你幾次?」

  寶羨的睫毛輕顫著,「二皇子一夜寵倖寶羨幾次,寶羨不大記得了,但是寶羨知道司寇國主不止一次地拒絕過主子的求歡。」

  訾槿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冰冷的手僵在寶羨的肌膚上,她的眸中閃過太多屈辱與不甘,「狗奴才!你……」

  砰——門突然被人踢開,一個寶藍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外,「我倒要看看誰人如此財大氣粗,包下整個四層。」

  訾槿抬眸與那人對視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縮在那人身後的鴇母,冷冷地問道:「怎麼回事?」

  那人看著訾槿懷中的人,瞳孔縮了又縮,冷笑一聲,「我出三倍的價格,將這四層樓和姑娘懷中的伶人包下。」

  訾槿瞬間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她細細地撫著寶羨的眼、眉、唇,「公子何必動氣,你若喜歡這四層樓,剩下的房間你隨便挑一間便是。」

  那人緩步走了過來,停在訾槿對面的案幾前,隨意地坐了下來,琥珀色的眸中滑過一絲精光,「這間房是觀景的最佳位置,別的屋怎麼比得了。小姐懷中的伶人也細緻得讓人心動,難道小姐不願割愛嗎?」

  寶羨緊閉雙眸,身體無比僵硬,卻不敢掙扎。

  訾槿毫不在意地聽著對面人的話,頭也不抬地說道:「公子定是初到此地,不知道玉家的規矩嗎?」

  那人抬起頭,似頗感有趣地將訾槿打量了一番,「小姐莫不是聞名中山鎮的玉家小姐?」

  訾槿惡意地俯在寶羨的胸口,聽著他越來越快的心跳聲,「既然知道,那公子便是故意的了。」

  那人似是無意識地把玩著腰間的玉珮,「是又如何?」

  訾槿斜睨了一眼那人腰間的玉珮,一顆顆地解著寶羨的衣扣,「公子的玉珮要比人好看得多了。」

  那人猛然起身,盯著訾槿的笑臉,一把拉出了她懷中的寶羨,琥珀色的眸子中滿是怒火,「玉家小姐若是喜歡,送給小姐也無妨,不過小姐要答應在下一個不情之請。」

  寶羨摔倒在一旁,連忙起身,哆哆嗦嗦地扣著自己的衣扣,眸底的慌亂顯而易見。

  訾槿故意忽略掉寶羨的惶恐不安,掃了一眼那人腰間的玉珮,「公子說來聽聽。」

  「我用這玉珮換小姐到在下的居所小住。」聲音篤定,不容討價還價。

  訾槿看了一眼那人小狐狸般的眼睛,輕輕一笑,「好啊。公子如此誠意,讓人很難辜負美意。」

  「主子不可。」寶羨渾身顫抖得厲害,幾次三番地扣不好衣扣,此時卻是顧不得那麼多,連忙出聲阻止。

  那人側過臉細細地打量著寶羨的臉,眼底閃過一絲陰霾。啪——在眾人未反應過來時,他揚手一巴掌抽在寶羨的臉上,反手再抽之時,寶羨迅速避開,起掌劈去,卻被那人輕鬆避開,俐落地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寶羨後退數步,半跪下來,心有不甘,欲起身卻已被那人踩在腳下。

  那人眼中滿是不屑,「回去告訴你家夫人,玉家小姐我帶走了。」

  寶羨幾次欲起身,卻被那人踩得死死的。

  「公子不要太過分,他畢竟是玉家的人,打狗還要看主人,不是嗎?」訾槿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冷冷地說道。

  那人冷哼一聲,反手扣住訾槿的手腕,低聲說道:「小姐既已答應了,也已在此地住了一個月之久,此時還不願意走嗎?」語氣中帶著不滿。

  訾槿莞爾一笑,巧妙地掙脫了那人的手,「我隨你走。」

  那人琥珀色的眼中閃過一絲喜悅,隨即裝作不屑的模樣,俐落地抬起腳放開了寶羨。

  寶羨連忙起身,跪在原地,垂著頭捂住胸口,「主子……」

  訾槿上前停在寶羨的身邊,跪坐了下來,眼底顯出一絲柔軟。她抬手將寶羨散亂的衣扣一個個地扣好,把他的衣襟整理得一絲不苟,「天那麼冷,穿得那麼單薄,何必為我擋住窗口?」

  寶羨抬眸怔怔地看著訾槿,卻不知要說些什麼。如此溫情的話語,卻比那些淩厲的諷刺還要讓人難受,不知該如何應對。

  訾槿將身旁的毛皮披風系在寶羨的身上,站起身回頭笑道:「天色已晚,還是早些回府。天寒地凍,路上小心,回去看看身上的傷。」

  寶羨怔怔地看著訾槿越走越遠的腳步,幾次想站出來,阻止她的離去,最終卻垂下了頭,一點點地斂下眼簾。不知過了多久,寶羨猛然起身,快步走到窗口,愣愣地看著訾槿一步步地走近馬車。

  訾槿站在馬車前似乎在等著什麼,良久,她抬頭望向四樓唯一敞開的窗口。視窗旁的人靜靜地看著自己,卻不肯開口。訾槿淡淡一笑,跳上了馬車。

  寶羨死死地摳著窗櫺,凝視著慢慢遠去的馬車。一股寒風吹過,他死死地抓緊了身上的毛皮披風,蹣跚地朝門外走去,雙眸黯淡無光,蒼白的手止不住地抖動著。

  訾槿靜靜地坐在車上,漆黑的眸子黯淡下來。她的手一點點地握緊,長長的指甲嵌入掌中。

  一隻手突然抓住了訾槿的手腕,一點點地掰開她的手指,「還在怪我嗎?」琥珀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慌亂。

  訾槿閉目不語,頭卻越垂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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