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風槿如畫 | 上頁 下頁
一二九


  老嫗微笑地轉過頭來,「你莫要疑惑,她並非以前的你。她乃耀辰國開國第一代君主——納藍流霜。」

  訾槿蹙眉看著畫像,雖說是第一次見到這幅畫像,卻一點兒也不陌生,像很久以前就見過一樣,「你想要做什麼,不妨直說。」

  老嫗將訾槿拉到蒲團前,示意她跪在正中。訾槿本不願意,但又不想和老嫗多做糾纏,心有不甘地跪了下來。

  老嫗慢慢地拿起三炷香點上,遞給了訾槿,「你已數年未歸,先給祖先報個平安,我再同你慢慢說來。」

  訾槿愣愣地望著畫上的女子,不知為何,心中卻溢滿了酸澀。那畫中的女子手持書卷,眺望遠處,悲傷的模樣令人望之心碎,她分明在說:得到了天下又如何?

  上完香後,老嫗拉著訾槿走到了另一邊,抬眼便看到一幅幅年輕男子的畫像,按順序排列在女子畫像的兩邊。男子們個個年輕,最大的不過三十歲,每個人都堪稱世間絕色。

  納藍南族從太祖女帝統一天下,時至今日已是五百餘年。納藍開世以來曾有人預言:帝女轉世,厚澤蒼生,納藍基業壽與天齊。帝女再現,風雲變色,神之遺族隨風湮滅。後世記載,當時太祖女帝聽到此話後微微一笑,說道:「緣來緣去,終有因果。」

  「數百年來,納藍南族雖世代一脈單傳,卻有嗣必子,直到你的出生……那年白槿花繁盛至極,一陣微風拂過,便見粉色的花瓣迎風飛揚,似是下起了花雨一般。但朝廷中人心惶惶,大臣們對帝女傳說眾說紛紜,齊齊勸說皇上為了社稷也要誕下龍子,均被駁回。只是誰也不曾想到,納藍南族的祖業竟真的毀於你手。都怪我……都怪我沒有看好你。槿兒,這些年你受苦了。」老嫗緊緊地拉著訾槿的手,看著眼前的畫像,眼眶通紅。

  訾槿猛然甩開老嫗的手,「我想婆婆是認錯人了,我並非你說的那人!我父乃月國英遠王訾吟風,我並非你口中的槿兒,還望婆婆莫要為難訾槿。」

  老嫗猛地抬起頭來,再次紅了眼眶,似是有話要說,終是咽了回去,默默地看著訾槿,良久,開口道:「婆婆雖然老了,但還不糊塗。是否認錯人了,婆婆心裡自是明白!」

  訾槿漆黑的眸中閃過一道寒光,「你到底想怎樣?」

  老嫗見訾槿真的動了怒,緩慢地伸出手拉住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細細地打理著她額前的亂髮,「我知道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我本不想如此。但若不讓你吃點兒苦頭,又怎能看到……你離去後,你的江山是如何被他們瓜分得一乾二淨!如今你都看到了,什麼山盟海誓,什麼愛恨糾葛,什麼癡怨纏綿,終是抵不過這萬里河山!」

  訾槿猛地站起身來,臉色又冷了幾分,「我說了你認錯人了,什麼前朝舊事,什麼今生前生,我一概不管!我現在可以過以前想過的生活,我什麼都沒有,什麼也不想要了!你莫要再苦苦相逼,否則便莫怪訾槿不顧婆婆的救命之恩了!」

  老嫗冷笑一聲,「你想過自己的生活?那也要有命去過才是!」

  「你!做了什麼?」訾槿拽住老嫗的手,狠狠地問道。

  老嫗胸有成竹地一笑。隨著不輕不重的腳步聲,走進來一位身著寶藍色衣袍的男子,光線下黑中泛紅的長髮,一雙攝人心魄的翡翠色眼眸,通靈如水晶,迷離如夜色。

  訾槿一驚,眯起眼睛打量著這個男子,除去那詭異的翡翠色眼眸,這分明就是跟隨自己四年的喜寶!「呵……看來,誰也不是省油的燈。」

  只見男子踱步到訾槿面前,撩起衣擺施了個宮禮,「喜寶給主子請安。」

  訾槿冷著臉,看也未看喜寶一眼,「還有別的嗎?若無其他事,訾槿便先告辭了。」

  老嫗淡淡地斂去了笑容,平靜地坐在椅子上,「寶羨,說說吧,你主子身上都被下了什麼?」

  喜寶立即站了起來,為難地看了訾槿一眼,「主子被下的藥共有三種——第一種便是魚落給主子長期吃的抑生散。第二種應該是在辰國時被人下了寐魂惜魄。惜魄雖能保住主子的性命,但若與寐魂同時用的話,只怕會瘋癲狂亂,更甚者四覺全失,生不如死。相傳寐魂最大的作用是奪取人的魂魄,想來那人不想害主子的性命,所以將萬金不換的惜魄提前給主子服下了。只是那人不知主子自小身體孱弱,訾將軍不知用了多少名貴藥材才保住了主子的性命。那時魚落雖日日喂主子吃抑生散,卻算是名貴的補藥。若寶羨看得不錯的話,主子此時已沒了味覺,而且聽覺也已經出現了問題……」

  訾槿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不是三種嗎?還有一種藥呢?」

  「還有一種,應該是近期被下的,名曰月蝕。此藥並不威脅性命,每十五日發作一次,若無解藥,便會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喜寶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訾槿眸中一片冷冽,「想來這月蝕該是喜寶的功勞吧?」

  「喜寶也是為主子著想。」喜寶垂著頭怯怯地說道。

  訾槿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正在悠然品茗的老嫗,「別人許是不知道,喜寶自四年前便一直跟隨我,想來該是知道我自幼習毒,這小小的月蝕,我未必會把它放在眼中。」

  喜寶將頭垂得更低了,「喜寶五歲習毒,師從毒仙木然子。在太平軒時,主子所習之毒典,均是出自喜寶之手。」

  「你這個……吃裡爬外的狗奴才!」訾槿猛然轉過臉,目光如毒刃一般射向喜寶。

  喜寶抬眸看了訾槿一眼,「主子曾說過,喜寶並非一生下來便是奴才,喜寶和所有人一樣……」

  「那時你是個人,如今你卻是條狗,連『奴才』兩個字都不配!」訾槿怒視喜寶,厲聲喝道。

  喜寶愣愣地看著訾槿,良久,眼底滿是怨毒,「主子按一下胸下第二肋。」

  訾槿微微一怔,不動聲色地按了一下喜寶所說的地方,霎時白了臉,死死地咬住唇才沒有疼叫出聲,眸中怒火蔓延,「你們到底想如何?」

  老嫗微微一笑,「槿兒真是越來越像以前了……」

  「什麼以前現在,我就是我,不是以前也不是現在!說,你們要怎樣才肯給我解藥!」訾槿怒聲喝道。

  老嫗拿起茶盞搖了搖頭,「如此城府,卻是相差甚遠。」

  喜寶退到了老嫗的身後,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訾槿站在原地看著狼狽為奸的主僕二人,良久,莞爾一笑,踱步到老嫗的對面,端正地坐了下來,「婆婆想讓我做什麼,不妨直說。」

  老嫗放下手中的茶盞,嘴角難掩笑意,「婆婆要你……做婆婆的孫女。」

  訾槿佯裝驚訝地說道:「哦?那訾槿能有什麼好處?」

  「難道你不想報仇嗎?」老嫗的眸中閃過精光,輕聲問道。

  「報仇?訾槿並不想報仇。他們和婆婆一樣,也只是執著於前塵的可憐人罷了。訾槿若就此消失,什麼前塵往事都隨風湮滅了。更何況他們個個位高權重,憑訾槿一人之力,根本無從下手。」

  「你甘願就此消失嗎?你以前一心一意地對待他們,他們又是如何對你的?當初他們是如何處心積慮地奪走你納藍江山……」

  「什麼奪我納藍江山!訾槿乃月國英遠王第三女,並非什麼納藍族人!」訾槿目視老嫗,聲音中沒有半點兒溫度。

  老嫗的笑容非常慈祥,「好,不說以前,如今婆婆給你個報仇的機會。你只需一切聽從婆婆的安排,你以前所受的屈辱,婆婆全部給你討回來。」

  訾槿冷笑一聲,「我若不依婆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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