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風槿如畫 | 上頁 下頁
九二


  「上次醒來,樂兒卻在外遊玩,錯過了。」司寇郇翔溫潤的眼底是一片寵溺,輕輕地拍著安樂王的背,安撫著他的情緒。

  「哥……」安樂王緊緊地抱住司寇郇翔,仿佛換了一個人,臉上滿是無助和彷徨,「哥睡了這些年,好怕哥不醒了。」

  「傻樂兒,如今南兒回來了,哥自是越來越好,莫怕了。」司寇郇翔嘴角含笑,撫著安樂王的長髮,朝魚落看去。

  安樂王輕輕地發著抖,抬起頭來看向司寇郇翔,正好看到他與魚落對視著,隨即斂下眼眸,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哥……哥……不要再睡了……」

  「不會了,有了你和南兒,哥捨不得睡了。」司寇郇翔那雙墨玉般的眸子柔柔地盯著魚落,似有訴不盡的情愫。

  「我……我還有事……先……先走一步了。」魚落慌忙垂下眼眸,逃一般地朝門外走去。

  司寇郇翔鬆開安樂王,快步追了上去,伸手拉住魚落的胳膊,嘆息般地喚道:「南兒……」

  魚落轉過臉來,怯怯地低下頭,不敢與司寇郇翔對視。

  司寇郇翔緩緩地伸出纖長凝白的手,似是想撫摸魚落的臉,卻被她驚慌的雙眸定在原處。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微微抬高了一點兒,將那翡翠步搖扶了扶,「歪了。南兒,等我,一會兒過去尋你。」

  魚落慌亂地點了點頭,司寇郇翔才一鬆手,她落荒而逃。

  「哥,你嚇著她了。」安樂王這會兒恢復了往日無所謂的模樣,坐回原處,玩著茶盞,隨意地說道。

  司寇郇翔站在門邊,默默地凝視著魚落遠去的背影,「是我莽撞了,忘了她不記得了。」

  「哥,我花了四年的時間,才把她給你帶回來,你可不要把她嚇跑了。」安樂王輕挑眉眼,笑著說道。

  司寇郇翔側過臉來,嘴角含著淡淡的笑容,眼底蕩漾著層層漣漪,「樂兒可知道,四年前從月國回來的時候,我曾短暫地清醒過一次,那時我便已知道她在辰國,我也知道樂兒一定會認出她,想盡辦法將她帶回來。」

  安樂王微微眯著眼睛,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哥不怕……我殺了她嗎?」

  司寇郇翔緩步走到安樂王的身邊,撫著他的長髮,閉上眼睛,嘆息了一聲,「樂兒不會,樂兒捨不得。」

  「哼!我對她,會捨不得?!」安樂王猛然起身,眼底跳躍著不明的光芒,「若不是為了哥,我一定親手殺了她!」

  「樂兒不會,樂兒捨不得。」司寇郇翔輕笑了一聲,寵溺地拍了拍安樂王的背。

  安樂王惱怒地轉頭,憤憤地盯著司寇郇翔,耳根因氣憤已是緋紅一片,「哥胡說!」他如小孩子鬧起了脾氣一般。

  司寇郇翔見安樂王真的動怒了,也不做爭辯,低頭輕笑了一下,坐到一邊,那模樣分明是在說:我知道,我知道你捨不得。

  「哥從來只會和她一起欺負我!」安樂王絕豔的臉上滿是惱怒,憤憤地說完,轉身離開,那模樣怎麼看怎麼像欲蓋彌彰。

  待安樂王走遠,司寇郇翔側目看向站在一旁的德公公,「樂兒何時回來的?」

  「回皇上,王爺回朝四日了。」德公公拿起一件披風,搭在了司寇郇翔的身上。

  「嗯,朝中可有什麼事?」司寇郇翔隨意地拉了拉披風,垂眸問道。

  「王爺不在時,錦侍衛一直假扮王爺,倒是沒出大亂子,只是……」德公公不安地看了一眼司寇郇翔,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

  「和王爺一同回來的還有個小公子,聽說他與王爺並肩走過正中門,回宮後被賜住在未央宮。王爺一連四日都要在未央宮待上好一會兒,奴才是想……若是個女子還好說,可那人畢竟是個男的。王爺寵他到這種程度,難免遭人非議。」德公公看著司寇郇翔的臉色,慢慢地說道,絲毫不敢有所隱瞞。

  司寇郇翔蹙眉深思了一會兒,慢慢地閉上眼睛,有點兒疲憊地靠在椅子上,「這事你要多多督促王爺,龍陽之好並非好事,尤其樂兒還……不知我這次醒來能待多久。」

  「皇上莫要如此,雖說上次醒來還不到半日,但一個月內醒來兩次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如今南姑娘已回到皇上的身邊,皇上不為自己,為了南姑娘也要痊癒啊!你不在時,王爺對姑娘也不是很友善。」德公公看了司寇郇翔一眼,最後還是將心中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樂兒沒有處處刁難她,已是很友善了。」司寇郇翔輕笑了一下,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沒醒時,你要多多護著姑娘。如今她隻身在這兒,無權無勢,難免會被樂兒欺負。」

  「皇上放心,老奴拼死也會護住南姑娘的。」

  司寇郇翔側眸望向窗外,「什麼死不死的,最怕她死的人,或許就是樂兒,只是……樂兒怎麼還是不明白……」

  月光下的未央湖如一面銀鏡般鑲嵌在天地之間,四處暗香浮動,遠處大片大片的荷葉搖曳出各種各樣的影子,錯落湖中。

  流然亭上,訾槿一邊流著口水,一邊翻弄著烤架上微黃的魚。她原本很少吃魚,更是不願自己抓魚來吃。若非萬不得已,誰會在月黑風高的夜裡跑到未央湖邊捉魚吃?

  自從訾槿醒過來,西樂不知中了什麼邪,日日按時按點地來未央宮與她同進午膳。若他心情好或比較閒暇,晚膳一般也在未央宮用。這本是沒什麼,關鍵在於他是個徹徹底底的素食動物。若只是午膳也就算了,可他偶爾也在未央宮吃晚膳,於是每日的晚膳也是一桌子素菜。曉僕從容地笑了笑,「怕王爺臨時起意來未央宮用膳,所以早做準備。」

  這句話說完,訾槿差點兒沒暴走,她家王爺是人,別人就不是人了?從西樂開始了未央宮的用膳生涯,訾槿便開始了徹徹底底的兔子生涯。她也曾放下自尊,私下求過曉僕。曉僕淡淡的一句話便將她打發了,「王爺見任何葷菜,便吃不下飯。」

  這是理由嗎?這是什麼理由?當初訾槿與西樂在路上的時候,雖從未注意過西樂是吃素的,但好歹一起吃飯的時候總有幾個葷菜,從沒有光吃蘿蔔青菜和豆腐的。從訾槿來到這兒,便感到曉僕對自己極度不友善,一眼便可看出絕對是公報私仇。

  訾槿更為抑鬱的是安樂王吃飯時的態度,她夾菜的時候他會死死地盯住自己,仿佛夾的是他的肉一樣。訾槿每夾一次菜,他的臉色便會陰沉一分。一頓飯下來,他那張絕世容顏比鍋貼還要黑上三分,還經常不陰不陽地來上一句:「聽說你曾讓獨孤郗徽吃青菜,他是不是比本王待你好?獨孤郗徽的小水塘有沒有本王的未央湖好看?」

  此話一出,訾槿頓時不敢再多夾菜,垂眸不語,悶頭扒飯扒飯再扒飯,生怕他來個秋後算帳。那老實的模樣,連自己都禁不住唾棄自己。只是訾槿不明白,獨孤郗徽明明是一個外人,那時自己不但一點兒也不怕他,甚至還想同他親近,不知道為什麼打心眼兒裡篤定他不會傷害自己。雖然金玉滿樓事件後,訾槿徹底明白這第六感是半分也信不得,可現在想來,若再重來一次,自己也不會怕獨孤郗徽。

  反倒是安樂王,從與他開始接近的第一天,訾槿內心就對他有所防備,而且半分也親近不起來。別說是對自己發脾氣了,就是他對自己撒嬌,也能嚇得自己不斷打哆嗦。他那雙桃花眼一盯著自己,就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雖是在一起這些年,卻半分也不敢親近。但是他從不會傷害自己,可見人的第六感錯得多麼離譜。

  「何物?」

  「烤魚。」正在沉思中的訾槿頭也不抬,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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