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槿如畫(91)_張瑞

九一

　　安樂王輕輕地掰開訾槿的手，慢慢地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對其輕佻地一笑，「現在，你還懷疑嗎？」

　　「平……平的？」訾槿不自覺地又摸了一下，果然是一馬平川，什麼也沒有啊。自己的雖然小是小點兒，可好歹還算是有一點兒，他為什麼一點兒也沒有？

　　安樂王妖嬈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眯著，潤澤的粉色薄唇輕抿著，小巧挺直的鼻樑高翹著，下巴削尖，線條極其優美，脖頸修長而細膩，那喉結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就連聲音也是宜男宜女的中性音。一個男人長成穿上男裝也像女的，還讓不讓女人們活了？

　　「小啞巴，摸夠了嗎？」

　　安樂王雙眼微眯，嘴角輕笑，讓訾槿心底一陣惡寒，連忙收回了手。

　　「啟稟王爺，錦禦有要事稟告。」不知何時，錦禦已跪在門外。

　　安樂王神色一凜，順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袍子，優雅地起身，「進來回話。」

　　「……未央湖邊找到了扳……手上的傷。方才……已回到了宮中……」錦禦附在安樂王耳邊小聲地說道。

　　訾槿側耳傾聽，卻只是聽到了幾個無關的字眼。

　　安樂王的臉色越來越黑，眼底閃過一絲焦躁和擔憂。他看了一眼神色並無異常的訾槿，轉身離去。

　　待安樂王走遠，訾槿長出一口氣，慢慢地躺下，正好摸到了那衣袍，又是一陣膽戰心驚。

　　晨光照耀著鳳儀宮，不知名的花兒開了滿院，襯得紅牆金瓦少了幾分莊嚴，多了幾分俏麗。庭院裡的木槿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著，廊架上的鸚哥兒叫了幾聲。

　　白髮少年安逸地躺在龍床上，呼吸平和，睡得是少有的安穩。他眼底的青紫不那麼嚴重了，眉宇間含著淡淡的滿足。

　　「皇兄幾時回來的？」安樂王壓低聲音問著跪在一旁的太監。

　　「天剛亮時，皇上方才回來。」德公公顫巍巍地跪在安樂王的腳下。

　　「有何異常？」

　　「皇上手上的擦傷雖然很厲害，但是好像上過藥了。身上的袍子和手上的扳指不見了，只著單衣回來的……心情似乎很好。」德公公回憶了一會兒，如實報來。

　　安樂王情緒並未起伏，站在窗口，良久後問道：「手是怎麼傷的？在哪兒過的夜？」

　　「前日與南姑娘同游未央湖時，南姑娘掉了一隻耳環，皇上找了一日才找到。因耳環掉進了岩石的縫隙中，所以……拿出來的時候傷了手。後來許是天色已晚，皇上又找不到回來的路……在外面睡了一宿，今早才摸了回來。」德公公垂著小眼睛，猶猶豫豫地說完，再不敢抬頭。

　　「未央湖？好個南魚落！」安樂王一把將窗臺捏成了木屑，狠聲說道。

　　「王爺息怒，南姑娘並不知曉皇上會去尋那只耳環，只是那扳指……可能是皇上找耳環時怕弄壞了，自己摘下來後忘記了。王爺是否派人找一下？」德公公小心地說道。

　　安樂王緩步走向床榻，小心地坐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一個明黃色的琉璃扳指，緩緩地戴在少年的手上，動作異常輕柔，生怕碰到少年手上的傷，「錦禦他們在未央湖邊的草叢中找到了。」

　　「王爺，南姑娘已在殿外候了好一會兒了，是否傳她進來？奴才想若皇上醒來，第一個想見的人許是她，所以……」

　　安樂王狹長的桃花眼危險地眯著，冷笑一聲，快步朝外間走去，說道：「讓她進來。」

　　德公公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朝門外小跑，「姑娘——姑娘——王爺請你進去呢。」

　　魚落身著火紅色宮廷正裝，長長的下擺和微微立起的領口，迎春髻之間用一支普通的翡翠步搖隨意點綴著，腦後是白玉扇形梳，垂下短短的一排金流蘇，轉頭之間有璀璨的金光閃閃。她依然是鵝蛋小臉，一雙晶瑩的大眼點綴其中，好像寶石般剔透，櫻桃般的小嘴不點而豔，清純中帶有嫵媚，比四年前更加美豔動人。

　　安樂王上上下下地將魚落打量個遍，眼底帶有淡淡的輕蔑，「誰准你帶皇兄去未央湖的？」

　　「王爺錯了，是皇上帶魚落去的。」魚落揚起下巴，輕輕一笑，隨意地坐到椅子上。

　　安樂王不動聲色地端起茶盞，「未央宮那地方不是你能去的，皇兄更是萬萬不能去。你別真以為本王此時拿你沒有辦法！」

　　魚落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王爺此時不敢動魚落，不是嗎？」

　　「你！」安樂王猛地起身，狹長的桃花眼中滿是怒火。

　　「王爺息怒，南姑娘並非有意頂撞王爺。」德公公焦急地站在一旁。

　　魚落悠然端起身旁的茶盞，「六安出的瓜片，是比別的茶來得香甜。」

　　安樂王慢慢地坐了回去，再次端起茶盞，小小地抿了一口，眸中已看不出任何情緒，「南姑娘忘記自己還有個妹妹了嗎？」

　　「魚落自是記得，上次還給皇上提起呢。皇上說了近日便將妹妹接回來與魚落同住。」魚落放下手中的茶盞，看了安樂王一眼。

　　「你！別以為皇兄此時事事都依著你，你便有恃無恐。你須知道，很多事，本王說是就是，說不是便不是。」

　　魚落輕輕地起身，緩步走到安樂王身邊，俯下身來，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此時，王爺不敢說不是了，不是嗎？」她直起身子，美眸流轉，輕輕笑著，那笑容中帶著三分篤定和七分自得。

　　「你！」安樂王狹長的眼中劃過一絲陰狠，猛然站起來，瞪了魚落半晌，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你有什麼資格穿正紅色的宮裝！」

　　「樂兒，不許無禮。」

　　眾人回眸，怔愣當場。

　　只見白髮少年身著單衣，撫著頭站在臥房門口。過了一會兒，他抬眸看向安樂王，眼底不復昨夜的純真，眉宇之間煥發著沉穩與成熟，舉手投足之間是如此優雅脫塵，再無半分童稚之氣，那雙墨玉般溫柔的眼眸少了幾分清澈，多了幾分睿智，散發出溫潤祥和的光芒。白髮少年仿佛一夕之間長大了十歲，側目沉思之間是怎樣的冠絕天下、絕代風華。

　　「哥……」安樂王愣愣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向司寇郇翔，聲音是那般飄忽不定。

　　「太好了！皇上醒了，皇上又醒了！蒼天庇佑啊！奴才就說……奴才就說南姑娘是個大福星，一個多月的時間，皇上醒了兩回了！」德公公喜極而泣，已是語無倫次。

　　「哥……回來了。」安樂王上前一步，猛地紮進司寇郇翔的懷中，顫抖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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