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風槿如畫 | 上頁 下頁
二九


  少年眼中的淚水如珍珠般滑落,幽怨萬分地看向訾槿。訾槿撇開臉去,暗暗發誓:若是下次我自己前來,一定找你!

  訾槿求救的眼光望向西樂。西樂不動聲色地喝著杯中的美酒。少年趁訾槿不注意,遞給西樂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西樂的目光一時複雜無比,而後猛地摔碎了手中的酒杯,滿臉怒容地對著那少年與牡丹吼道:「給本公子滾出去!沒用的東西,連人都不會侍候!」

  少年與牡丹滿眼的委屈之色,起身無聲地退了出去。

  訾槿討好地拉了拉西樂的衣襟:天色已晚,是不是該回去了?

  西樂喘著粗氣斜了訾槿一眼,猛地拉了拉衣襟,說道:「回宮去!」她眼神陰冷得可怕,毫不溫柔地拽起訾槿,越過窗戶朝皇宮的方向飛去。

  訾槿暗自鬱悶,西樂整天都在莫名其妙地發火!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公主,怎就成了這般模樣?訾槿突然間想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好像還沒給錢!

  夜晚的朝陽東宮燈火通明,君凜手持書本,出神地坐於書桌前。小五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殿下,太平軒的主子與西樂長公主去了『憐月醉樓』。」

  君凜鳳眼一眯,冷冷地說道:「繼續說。」

  「那太平軒的主子對西樂長公主叫去的女妓並無多大興趣,好似看上了長公主的男伶。後來兩人因爭奪那男伶起了爭執,最後不歡而散地回了宮。」

  君凜惡狠狠地甩出手中的書,一把將書桌上的書籍全部掃落,鳳眸通紅,「豈有此理!」

  「西樂公主貴為辰國的長公主,居然做出如此事來,真真丟盡了辰國的臉。那太平軒的主子一副老實忠厚的模樣,居然有龍陽之好,怪不得那日他對殿下做出……」

  君凜一把抓起小五的前襟,怒氣衝衝地吼道:「她可有叫那男伶近身?」

  「長公主……與那……與那太平軒的主子爭奪男伶之時都將他抱入懷中……」小五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嚇得瑟瑟發抖。

  君凜放開小五,怒氣衝天地揮落了身旁的描金花瓶,厲聲道:「滾出去!」

  一路無言,黑暗中,西樂的臉色異常陰沉,眸中滿是殺氣,一路將訾槿拎回宮中,甩手丟在太平軒附近,一句話未說就飛身而去。

  訾槿被摔得暈頭轉向,莫名其妙地望著西樂遠去的單薄身影,不甚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拉了拉皺了的衣襟,嗅了嗅身上是否沾染了其他氣味,等一切弄妥後,便朝太平軒走去。

  還未進門,訾槿遠遠地看到太平軒內一片燈火通明。喜寶凍得縮成一團,眼巴巴地站在門外張望著,看到訾槿的身影,便飛奔過來,「主子,你可算是回來了,三殿下一直高燒不退……」

  喜寶話未說完,訾槿臉色劇變,驚異地抬起頭,飛奔進了臥室。臥室內炭火燒得正旺,卻空無一人。訾槿轉身找人,眉頭緊鎖地望向快步迎來的魚落:人呢?!

  「主子莫慌,三殿下高燒不退,一直喊著母妃,我已讓喜寶將他送到素染宮去了。」魚落走過來急忙說道。

  訾槿聽完此話,臉色大變,看也未看魚落一眼,疾步朝太平軒外奔去。

  喜寶回頭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魚落,迅速追了出去。

  魚落愣愣地站在原地,本來抬起手想幫訾槿整理亂髮,此時卻僵在了半空中。

  夜晚的素染宮異常寂靜。別處的落雪前些時日早已被清理,但素染宮的地面上依然有未融化的冰雪,枯草地上可見已腐爛的秋日落葉。

  正房內,昏黃色的宮燈搖搖欲熄,訾槿想也未想直接沖了進去。一屋冰冷,室內幾乎沒有任何裝飾物,寥寥的傢俱淩亂不堪,白色的幔帳已有些發黑,紅木床的漆斑駁不堪。

  床榻上,君赤身著單薄裡衣,蜷縮成一團,瑟瑟地發抖。雪白的單衣上隱隱可見一鞭鞭血痕,如毒蛇般攀在他單薄的身上。他的眸子毫無焦距,一片空洞,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嘴唇微微哆嗦著,已成黑紫色。

  訾槿睜大了雙眼,呆在原地,她怎麼也無法相信眼前的人便是那個自己一直費盡心力保護著、憐惜著的溫軟香甜、乖巧懂事的孩子。心如刀割般疼痛著,一步步地走過去,冰冷的空氣似乎將血液都凝固了。

  君赤似是知道有人走近自己,緊張萬分地朝床內縮去,嗓音嘶啞地哀求道:「不要……不要……過來……」

  訾槿的心臟一陣陣地收縮著,眼眶微紅,甚至呼吸都很困難。她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將君赤擁入懷中,取下身上的披風將他緊緊地包裹起來。

  君赤雙目毫無焦距,瑟瑟顫抖,「母……妃……不要……不要……」

  訾槿眼角的淚無聲地滑落,抱住君赤坐到床上,避開他的傷口,輕輕地撫著他單薄的背。

  君赤怯怯地抬起頭來望向訾槿,良久,雙眼不再是死灰一片,慢慢地紅了眼眶,「槿……哥哥,你終……你終於來了,赤兒以為……以為你也不要……赤兒……怕……好怕……」

  訾槿用披風緊緊地包住顫抖的君赤,輕輕拭去他的淚水,眼底是一片傷痛:是我不好。

  「主子,屋內連個炭盆都沒有,奴才看還是儘快將三殿下帶回太平軒才是。」

  訾槿紅著眼睛回頭狠狠地剜了喜寶一眼。君赤不安地死死地攥住訾槿的衣角,不願鬆開,精緻的眸中滿是不確定和恐慌。

  訾槿低下頭去,輕輕地碰了碰君赤滾燙的臉頰,「別怕,別怕,我帶你回去。」

  君赤恍惚地一笑,靜靜地鬆開了訾槿的手,迷離的眸中少了一絲驚慌,多了一分安心。

  喜寶白皙的臉已被凍得通紅,他一臉為難地低下頭說道:「魚落姑娘看到三殿下病得很重,嘴裡一直叫著母妃,才讓奴才把殿下送了回來。魚落姑娘與奴才打死也沒想到殿下會有如此遭遇……」

  訾槿避開君赤的傷口,伸手想將他抱起來,但奔波了一日,幾乎未好好吃東西的她,試了幾次也沒將其抱起來。

  「主子,還是讓奴才來吧。」喜寶上前一步,看著訾槿越發陰沉的臉色,低聲道。

  訾槿看向懷中的君赤,君赤點了一下頭,見他並不反對,她才松了手。

  喜寶低眉順眼地上前,將披風再次裹好,小心地抱起君赤。訾槿握了握君赤的手,君赤又是恍惚地一笑。

  訾槿心中酸痛異常,低頭轉身不敢讓人看到她眼中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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