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槿如畫(28)_張瑞

二八

　　訾槿俯下身去，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髮髻早已淩亂不堪，抬起頭望向西樂，驚覺不知何時已與她走到了納藍南族家廟門前。那日在此廟碰到西樂，莫不是她與納藍南族有何關係？或是與那女帝有何關係？

　　寒風中西樂頂風而立，臉上是說不出的蕭瑟悲涼之色。她望著納藍南族家廟正中的牌匾「神之遺族」四個字發呆，眸底湧現出痛苦與掙扎。直到天色黑透，訾槿饑寒交迫，眼底擔憂之色盡顯，她輕輕地拉了拉西樂的衣袖：不餓嗎？

　　西樂怔怔地轉過臉來凝視著訾槿，眼底一片迷茫，抬起手撫了撫訾槿淩亂的髮髻，「你在擔心我嗎？」一滴清淚滑落。

　　訾槿驚呆了，她想也未想便抬手輕拭著西樂的眼角。

　　西樂閉上雙眸，抓住了訾槿的手，貼在臉上磨蹭著，如受傷的小貓一般，「小啞巴，知道我為何總是來此地嗎？」

　　訾槿轉眼望向納藍南族家廟，輕輕地搖了搖頭。

　　西樂猛地抬眸逼視著訾槿，滿是複雜的神色，一把鬆開訾槿的手，「本宮要讓自己牢牢地記住，與裡面的人有不共戴天之仇！絕不能心軟半分！」

　　黑暗中，西樂那雙妖嬈的眼眸因仇恨而炯炯發光，竟讓人移不開雙眼。

　　納藍南族已是國破族滅，何來的仇恨？

　　西樂突然妖嬈地一笑，「小啞巴一定是餓了，本宮帶你去月國最好的酒樓，吃最好的飯菜可好？」

　　早已饑腸轆轆的訾槿一聽「吃」字，不願多想西樂所說的仇恨，忙打起精神點了點頭。

　　西樂拉起訾槿，縱身離去。訾槿大驚之下緊緊地摟住西樂的腰。西樂輕笑了一聲，「小啞巴，害怕了？」話畢更是加快了腳步。

　　訾槿不及多想，僵硬地將西樂抱得更緊。

　　不多時，兩人便到了鬧市。進入這條街後，訾槿徹底地傻眼了：古代的夜市也能如此繁榮？只見街邊的店面掛著各式各樣耀眼的燈籠，偶爾可見如花般的女子在店外拉扯著路過的男子。當訾槿立於西樂所說的「最好的酒樓」前時更是傻了眼——這是酒樓嗎？真當她是鄉巴佬土包子？這明明是妓院！

　　西樂立於花燈之下，嫵媚地看向訾槿，嬌笑道：「小啞巴若不喜歡，咱們換一家可好？」

　　訾槿點了點頭，而後又驚覺表達得不對，忙搖了搖頭。

　　西樂大笑著仰首大步走了進去。訾槿躲躲藏藏地跟在她身後，如劉姥姥進大觀園般眼睛不停地四處亂瞄，臉上滿是驚奇之色。

　　女子們個個妖嬈無比，輕扭腰肢，穿梭在大廳之中，偶爾可見男女摟抱著坐在大廳的桌邊。

　　尚未進門，只見一豔麗無比的女子一步三搖地迎了上來，「兩位公子，可是頭遭來咱這『憐月醉樓』？」

　　訾槿瞪大了雙眼看著傳說中的老鴇——畫黛描眉，鬢間銀篦，婀娜搖曳。老鴇的姿色就如此，那樓裡的姑娘自是不必多說。

　　西樂將一錠銀子放在老鴇手中，遞了一個眼色，「將樓裡最好的姑娘與小倌都叫出來。」

　　「是是是！公子算是來對地方了，這條街上唯獨我『憐月醉樓』的小倌最為俊秀。」老鴇忙收起銀子，眼珠子一轉，喜滋滋地將訾槿與西樂引到二樓廂房。

　　不一會兒，一桌酒菜陸續送了上來。餓到極點的訾槿心不在焉地吃著飯菜，心中對此樓中最好的姑娘與小倌是無比期待。

　　老鴇推門而入，笑吟吟地說道：「讓二位公子等急了吧。」只見她身後走出一位身著朱錦綾羅的二八年華女子，輕扭腰身，款款而至，鬢間綴花銀絲搖曳閃爍，娉娉婷婷，蛾眉粉黛香腮雪，精飾雕琢，恰到好處，豔若桃李，笑靨如花，紅袖掩朱唇，雖不絕美，卻我見猶憐。

　　女子身邊站著一位未及雙十的少年，狐媚的眼若星子般璀璨，桃紅的唇點在雪白的肌膚上，如雪中梅花，別樣嬌豔。一身寬大的紅綢緞袍披在身上，賽雪的肌膚似露非露。他的雙眸在西樂身上瞄來瞄去，一副小狐狸的模樣，可愛極了。

　　訾槿吞了吞口水，愛煞了那小狐狸的可愛模樣。

　　西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訾槿的反應，對老鴇隨意地擺了擺手。老鴇知趣地出了門，順手將房門關好。

　　西樂執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嘴角上揚，勾出一個迷人的弧度，朝那少年揮了揮手。

　　少年嬌羞地一笑，輕輕地走到西樂的身邊。西樂一把將少年拉到懷中，少年妖嬈地眯著桃花眼，柔弱無骨地鉤住了西樂的脖頸。

　　訾槿滿臉驚異之色：這……這還是辰國的長公主嗎？

　　此時同來的女子也嬌笑著坐到了訾槿的身邊，輕輕地靠在她的身上，說道：「莫不是公子嫌棄牡丹，都不願正視牡丹一眼。」話未說完，便想鉤住訾槿的脖子。

　　訾槿驚慌之下起身躲開，暗道：你若是那少年的話，我倒可以吃點兒虧……

　　西樂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緩緩拿起手中的酒杯，抿了口酒，粗魯地拉起懷中的少年，將口中的酒慢慢地渡了過去。

　　少年嚶嚀一聲，喝下西樂口中的美酒，一雙桃花眼迷茫而無辜，無力地靠在西樂的懷中。

　　訾槿躲避美女之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西樂調戲無辜小美男的戲碼。

　　西樂看著躲來躲去的訾槿，詭異地一笑，「莫不是小啞巴看上了本公子懷中的尤物了？」

　　訾槿點了點頭，驚覺自己此時的男兒身，又立即擺擺手，狂搖頭。

　　西樂了然一笑，眼中滑過一絲不明的光芒，「龍陽之好又不是醜事，有何不能見人，你喜歡便拿去。」話畢，她隨手將懷中的少年推入了訾槿的懷抱。

　　少年驚呼一聲，倒在訾槿的懷裡，如蛇一般滑膩的手臂纏住了訾槿的脖子。

　　訾槿窘迫地任少年掛在自己身上，雙手無措，不知放在哪裡是好，怎麼也不敢消受這突來的美男恩。

　　訾槿掙扎萬分，欲伸手抓住少年，又想著自己的女兒身份，唯有狠下心來手忙腳亂地將少年推了下去。

　　少年毫無防備，哎喲一聲摔倒在地，一雙桃花眼帶著隱隱淚光，滿含幽怨地望向訾槿。訾槿不知自己如此手重，急忙蹲下身察看。少年的雙臂如藤蔓般又纏了上來，眼底有說不出的委屈。

　　訾槿一著急，又不知輕重地將懷裡的少年推了出去：別摸了，再摸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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