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槿如畫(27)_張瑞

二七

　　「稟殿下，跟蹤的人馬好像不止咱們，似乎皇上也派了人……」小五為難地抬起頭，觀察著君凜的臉色。

　　君凜沉吟片刻，「莫讓父皇的人發現了，繼續跟上。」話畢，他轉過臉去，出神地眺望著遠處，眉宇依然緊鎖，憂鬱之色盡顯。

　　西樂從見過魚落之後，臉色就異常陰沉，雖然帶著訾槿安全地出了宮，卻對她不聞不問，不理不睬。

　　訾槿絲毫不在意西樂的冷落，新奇地望著四周叫賣的人群與街上的眾人，每每看到新奇之物，垂涎之色毫不掩飾，腦袋恨不得能轉個三百六十度，暗恨自己只長了一雙眼睛。

　　西樂走了一會兒，氣也消了，轉頭欲和訾槿說話，卻發現一直跟在身後的人不見了蹤影。西樂大驚之下臉色劇變，連忙回頭去找，未走幾步，遠遠地看到訾槿站在一個捏面人的小攤子邊，搖了搖手裡的紅裝新娘面人，歪著腦袋對著自己傻笑。

　　西樂見訾槿一臉傻笑，左手依然拿著摺扇，右手舉著一個小面人晃悠著，終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寒冬臘月的，拿把摺扇也不怕人家笑話。」她佯裝惱怒地瞪了訾槿一眼，柔聲說道。

　　訾槿一聽此話，啪的一下把摺扇打開搖了兩下，心中暗自得意：不拿摺扇怎麼顯示出我這翩翩公子的氣質？

　　西樂眼底的笑意更濃了，親昵地捏了一下訾槿的鼻子，「還不快走。」

　　訾槿合上摺扇，驚異地摸著鼻子，搖晃著右手的面人新娘，一臉苦相，而後摸摸身上乾癟的荷包：身無分文啊！

　　西樂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若本宮……本公子不返回來尋你，你莫不是一直站在此地不成？」

　　訾槿點點頭，暗暗得意：你私自帶我出宮，豈會輕易將我丟棄？

　　西樂付了錢後四處張望了一下，見前方不遠處有個茶樓，「時間尚早，我們不妨去前方的茶樓聽聽這月國的風土人情。」

　　訾槿一臉不情願地被西樂拉扯著進了酒樓：男女授受不親，如此拉扯成何體統啊！

　　西樂剛進茶樓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只見她對眾人妖嬈一笑，安逸地在大堂內找了個安靜的角落落座。

　　訾槿迅速低下頭去，不情願地坐在另一邊，一臉的鬱悶：綠葉哪堪比紅花，悲哀啊……

　　店小二見兩人都衣著不凡，頓時滿面堆笑，獻媚地問道：「二位公子喝點兒什麼？」

　　「黃芽。」西樂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四周。

　　「公子真是好品位，這黃芽產自最濕潤的南方，一年最多出產二十多斤。去了進貢的，如此大的皇城也唯有小店才有。」店小二點頭哈腰眉飛色舞地說道。

　　西樂眉頭輕皺，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店小二立即退了下去。

　　訾槿津津有味地看著店小二：果真如傳說中一般狗腿。

　　西樂嘴角含笑，側目看著訾槿的一舉一動，「你為何不願開口說話？訾吟風對你不好嗎？」

　　訾槿微微一愣，腦中突然閃過那個一直坐在樹枝上，遙遙望向人群的瘦弱身影，想起訾吟風的無奈、屈辱、心傷，她的臉色漸漸黯淡下來。

　　西樂笑容一斂，臉上露出一絲詭異，而後又變成了冷漠的表情，「你是甘願為訾吟風做人質？如今月國六成以上兵力都握在訾吟風手中，若他起了半分謀反之心，月國皇帝第一個拿你開刀，你真的不怕嗎？」

　　訾槿抬起眼眸，微微一笑，漆黑的眼眸發出逼人的神采：不怕，雖然對他瞭解不多，但他絕不會將訾槿棄之不顧。

　　西樂神色一轉，眼神淩厲萬分，還帶著淡淡的恨意，桌下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良久，她對訾槿妖嬈一笑，「既然如此，小啞巴為何不敢開口說話？」

　　訾槿被西樂美豔的笑容弄得一陣眩暈，心跳加速！

　　西樂見訾槿如此失態，心情一片大好，抬手理了理訾槿的長髮，附在她耳邊輕輕吹著氣，柔聲道：「本宮嫁給你可好？」聲音嬌媚得能掐出水來。

　　訾槿猛地捂住耳朵，壓抑著狂跳的心。

　　西樂柔弱無骨地靠在訾槿的肩頭，媚聲道：「小啞巴心跳怎如此快？莫不是你對本宮動心了？」

　　訾槿僵直著身子，咬牙切齒：公眾場合，請自重！

　　西樂柔順地靠在訾槿的肩頭，愉悅地笑了起來，那笑容異常明媚純淨，千萬朵梨花也敵不過這柔媚的一笑。與她以往的笑容不一樣，這笑容出自內心，純真妖冶，美得讓人眩暈。茶樓中的眾人皆迷醉在這笑容之中，雖然西樂身著男裝，但動作與笑容讓人一眼便看出是個女子，待看到西樂身旁的訾槿之時，眾人均搖頭歎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啊……

　　訾槿抑鬱地偷瞄著周圍的人，真想將伏在自己肩頭笑得天花亂墜的西樂公主一掌拍死。

　　「昨日說到司寇郇翔乃司寇宰相嫡親的長子，相貌出眾、才高八斗、心高氣傲，如何受過這等侮辱……」大堂中央的檯子上橫空出現傳說中的說書人，使訾槿擺脫了尷尬的氣氛。

　　訾槿與西樂同時側臉看著說書人。訾槿頗有興味地端起手邊的茶，輕抿了一口，一臉的暢意。

　　西樂的臉色漸漸暗了下來，一雙美目微微眯著，似笑非笑。

　　「……若是司寇郇翔不允女帝納君的話，女帝寧願斷了納藍南族的香火，也不願與任何人圓房，此時眾臣才知女帝與司寇郇翔大婚五年並無所出的原因。想那司寇郇翔乃世間第一美男子，到底還是未入女帝的眼，眾臣無不欷歔一片……」

　　啪的一聲巨響，正聽得津津有味的訾槿呆滯地看著面前的斷木，剛才還是好好的一張紅木桌，如今西樂這一掌下去，就成了燒火的木柴。

　　眾人大驚，紛紛朝西樂與訾槿的方向望去。

　　西樂的臉色異常陰沉，憤然起身，怒視著說書人，狠厲地說道：「一派胡言！若再亂講本公子就割了你的舌頭，抽了你的筋骨！」

　　說書人嚇得面如土色，雙腿微微顫抖，欲爭辯，卻被西樂狠厲的眼神逼了回去。

　　西樂的眉毛挑了兩下，一副風雨欲來之勢，一雙絕美的眸子已是怒火蔓延。驚呆了的訾槿不知她為何要對一說書人發如此大的脾氣，但面對她的盛怒，卻不敢上前勸阻。

　　西樂扔下一錠銀子，疾步出了茶樓，臨出門之時還回頭看了看茶樓上的牌匾。訾槿順著西樂的目光望去，匾上普普通通的四個大字——如意茶館。

　　西樂面色蒼白而陰冷，紫色長袍隨風擺動，精緻的髮髻也稍有淩亂，疾步朝皇城外走去。

　　訾槿氣喘吁吁地跟上。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微黑，訾槿的腿都快跑斷了的時候，西樂終是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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