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風槿如畫 | 上頁 下頁


  風音仍然處於發呆中。

  訾吟風站起來,又低下頭看了她一眼,轉身朝外間走去。

  風音呆呆地抬眸看著這個孤單絕望的背影,心突然很痛很痛。她不知不覺地追了上去,抓住了訾吟風的衣襟。訾吟風眼眶微紅,猛地蹲下來將她擁入懷裡,緊緊地抱著,那模樣脆弱而絕望。

  風音趴在訾吟風的肩頭,用手圈住他的脖子,嘴唇輕輕地碰了一下他的臉頰。

  這一去仿若訣別,他已是孤注一擲般絕望。

  訾吟風突然怔怔地看著風音,神情激動,手都在顫抖,「槿兒?是槿兒回來了嗎?」

  風音微微皺眉,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他的表現是不是有點兒過了?

  訾吟風細細地觀察著風音的表情,眸中閃過狂喜,緊緊地抱住她,深深地嵌入懷中,恨不得將她揉進骨血裡,「槿兒,你終是回來了。真的是槿兒回來了!槿兒你……信我,我定會帶你離開,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再也不分開!」良久,他鬆開手凝視著她,轉身離開,仿佛是決絕,仿佛是堅定了信念。

  風音愣愣地看著訾吟風逐漸遠去的背影,這……是不是太過了?這老爹也太怪異了。不對,簡直是太詭異了!

  僕人已將訾槿的衣物整理好,總共也只有一個包袱。雙胞胎的行李裝了整整四大箱子,一輛馬車才能放下。風音暗歎這世界真不公平。

  風音與雙胞胎一起上了車,雙胞胎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對方,仿佛在說:我們何時有個如此大的弟弟?

  另一個眼神回道:不知道。

  風音此時才明白,以前調查訾槿的時候,不是僕人對訾槿所遭遇的不平守口如瓶,而是偌大的將軍府只有照顧訾槿的兩個僕人和管家才知道她的存在。如果訾槿不生病的話,這次也不用跟著進宮了吧?怪不得從未見過別的僕人進出西隱閣。現在終於知道那地方為何要叫「隱閣」了。風音轉念一想,訾槿從小未和任何人接觸,如何得知「隱魂」?如何得知聚魂玉與剛木簪的用處?訾槿身上隱藏著多少個秘密?

  風音初見皇城大門之時便在心裡使勁兒對自己催眠:我是訾槿,我是訾槿,我是訾槿,我是訾槿……

  風音其實不知道,當她佔用訾槿身體之時,這世界上便再也沒了風音,只有訾槿。

  進了內宮,雙胞胎便被訾阮氏的親妹妹,什麼皇貴妃接了去,將訾槿一人留給了領路的太監。訾槿暗道:自己果然非將軍夫人親生。

  宣隆帝本打算只將雙胞胎接入宮中,日前才得知上將軍又多出了一個兒子。訾槿本屬意料之外,又是男兒之身,住在後宮之中于情於理都不合規矩,宣隆帝只有將內宮之外偏殿的院落——太平軒撥給了訾槿。

  剛看到這院落的名字,訾槿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自己可是剛出了太平間,如今人又沒死,卻要進這個什麼太平軒!

  訾槿抬眸觀察著四周,發現院落週邊有很多樹,樹幹表皮光滑,呈灰綠色,枝葉茂盛,羽狀複葉,奇怪的樹種。訾槿雖然好奇,但並未多留意。

  進了正堂,最搶眼的便是那一牆壁的書籍。房間被一張紅木精雕床與書牆占去了一半,門右邊有一張青石書桌與一把石椅。書桌三步之外,如周歲嬰孩高的銅制高腳香爐裡還冒著青色的煙霧。香爐週邊三米內鋪墊著純白色的動物皮毛,整張地板皆是上好的實木。

  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眉清目秀,長相頗為精緻的小太監正努力地擦著地板,看到訾槿進門,他機靈地施了個宮禮問安,低眉順眼、偷偷地將訾槿來來回回地打量了一番。

  訾槿打量了一會兒身旁的小太監,他長得白皙斯文,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尤其惹人喜愛,怎麼看也不像窮人出身的宦官。訾槿隨意擺了擺手,小太監又獨自忙活去了。

  訾槿打心底對此屋滿意萬分。一間小屋既是臥室又是書房,裝點得如此精細,可見當初住於此屋的人不是品位不凡就是地位不凡,可以肯定的是此人萬分得寵。只是此地卻偏僻得緊,若真的得寵,怎會住得離皇帝如此遠呢?訾槿搖了搖頭,暗惱自己的胡思亂想。將來一定會離開這個大牢籠的,住得偏僻沒人注意豈不更好,等自己住個一年半載還愁想不到辦法逃跑嗎?那時定是天高任我飛,等有了自由身便可遊歷江湖,看遍江湖上的俊男美女,運氣好點兒,還能來個曠古絕戀,看這古代的男子是否真如書上寫的那般癡情不悔。

  訾槿狼吞虎嚥地吃著小太監送來的飯菜。她昏迷三日,醒來後便被送入宮中,早已饑腸轆轆,此時哪還顧得了形象。

  小太監看著訾槿的吃相,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亂轉,掩嘴偷笑。

  飯畢,訾槿打了個飽嗝,便開始流覽牆上的書。看這些藏書從《詩經》到野史、從醫書到秘笈、從遊記到神話無不涉及,訾槿此時更加肯定以前住在此地之人一定才華橫溢、飽讀群書。只是奇怪從此地到皇帝住的地方步行少說也要半個多時辰,若真的受寵,皇帝怎會將她放在這兒?

  可能是看出訾槿的疑問,一直立於一旁的小太監說道:「此地從修建以來未曾有人住過,此處擺設是當今皇上親自張羅的,名字也是皇上親手題的。當時眾人均揣測皇上會將此處賜予哪個皇子或娘娘,誰知卻讓它一直空著。這些年來一直在傳此處鬧鬼,故而此處也愈發冷清了。」

  訾槿心中暗笑,鬼有什麼好怕的?三日前我還是個鬼呢!

  見訾槿無動於衷,小太監安靜地立於她身後。

  訾槿還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自己明明不認識這個時代的字,但剛剛翻看書籍的時候,她猛然意識到這些字突然全都識得了。以前將軍府外牌匾上鬥大的「將軍府」三字,還是聽人說才知道的呢。為何自己占了這身體之後便能看明白了呢?

  沒容訾槿細想,便有太監傳來旨意。皇帝為了給上將軍餞行,也為了給三位小姐公子接風,特地舉行家宴,讓訾槿快些準備。

  訾槿看著自己滿身的塵土、散亂的頭髮,心裡愈發無奈,就不能讓人歇會兒嗎?怎麼說自己也昏迷了三日,才剛清醒。

  一直立於訾槿身後的小太監麻利地燒好水,讓她沐浴面聖。

  訾槿看到能洗熱水澡,恨不得一下子撲進木桶裡。小太監卻拿著綢錦沒有走的意思。訾槿等了又等,才明白小太監是要侍候她洗澡。她搶過綢錦,粗魯地將小太監推了出去,把門牢牢地拴上,若是讓他看見自個兒是女的,這欺君之罪還得了!

  小太監愣在屋外,怎就遇見了一個如此古怪的主子?

  洗完後,訾槿在隨身攜帶的包袱裡找出一件還算比較新的淡青色長衫穿在身上,開始發愁了。她不會梳髮髻啊,唯有開門喚來小太監。

  小太監見訾槿一頭散發,手裡拿著一支棕色的木頭簪子,才知道主子不會梳頭,喜滋滋地上前幫主子打理。

  訾槿對著銅鏡苦惱萬分,看這長相,真就如此不像女孩兒嗎?散著頭髮連太監都不懷疑自己的性別。她對著模糊的銅鏡照了又照,心裡更是埋怨訾吟風納妾的眼光實在不咋的。

  小太監著急地催了又催,訾槿才不情願地丟了銅鏡從屋內走了出來。小太監在她前面引著路,心裡暗暗明白了這個主子許是不會說話,善解人意地說:「主子,小的叫喜寶,以後專門侍候您。」

  訾槿暗道:算你小子機靈一次,終是知道我不愛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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