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長恨歌之夢斷鳳凰闕 | 上頁 下頁
六八


  第十六闕 徘徊九華殿

  「二哥,不要與母后為敵,好不好?」寧歌從身後摟住寧夏,柔柔傾訴。

  「阿君,時辰不早,你該回去了。」寧夏無動於衷。

  「二哥!」寧歌用勁扳過他的身子,楚楚望著他,「答應我,不要再與母后為敵!」

  寧夏拿下她的手臂,別開目光:「阿君,很晚了,回去吧!」

  寧歌一愣,呆呆地望著他。自故都回京已有一月餘,他對她很是疏離,是淡如溫水的兄妹,不再癡戀,不再親密,不再心心相印。她曉得,他的改變,是因為她在三人生死抉擇的時刻捨棄了他。

  他傷心,他失望,甚至,他故意疏遠她。她都知道!

  然而,再來一次,她仍然選擇以雙手阻止那冰冷的劍鋒。只因,那是她至親的母后,也是撫養他成人的母后!

  初冬夜涼,九華殿夜風拂掃,冷徹手足。

  寧歌行至窗前,再次擁住他,希望他能回心轉意:「二哥,別這樣待我……母后和你,我不想有任何一人離開我。」

  語音嗚咽,隱有哭腔。

  寧夏心口隱痛,低緩道:「母后阻止我們在一起,阿君,為了母后,你會離開我,是不是?」

  寧歌將臉貼緊他的後背,感受他的絲絲溫暖:「不會,即便母后阻止,我也不會離開二哥。」

  寧夏的聲音驟然冷酷:「可是,母后不會善罷甘休!」

  言外之意便是,華太后不會對付甯歌,卻會對付寧夏。

  寧歌何嘗不知?她無聲淚流:「只要我們小心一些,母后不會知曉的。」

  聽聞她憂傷之語,寧夏心中不忍,轉身摟住她:「母后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整個皇城,哪處沒有母后的耳目?即使我早已悄悄撤換九華殿的內侍和宮娥,疏漏卻是難免。」

  寧歌曉得,倘若要雙宿雙棲,不是離開洛陽,便是讓母后永遠無法阻止,然而,她不能為了一己私念,置母后於死地。她緊盯著他,滿懷熱望:「二哥,你答應過我的,我們離開洛陽,好不好?」

  寧夏咄咄逼人:「你以為母后會放過我們嗎?無論我們逃到何處,母后定會窮追不捨!何況,母后怎會放手讓你離去?」

  是眷戀帝位,或是他的肺腑之言,寧歌不想深究,只低聲道:「如此,二哥不會跟我離開洛陽?」

  見她眸色低迷,寧夏壓下心痛:「不是不想,而是——即便離開了,也是枉然。」

  突有一陣冷風掃掠進殿,深藍垂幔拂動如影,宮磚上黑影幢幢,駭人得緊。倏然,宮燈熄滅,大殿陷入昏暗的深淵。

  寧夏靜靜望她,清寒月光灑在她的臉上,一張纖削的白臉如浸水中,淒寒入骨。

  甯歌嗓音幽冷:「臣妹告退。」

  寧夏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只看著她轉身而去。

  「阿君。」見她行至緊閉門扇處,寧夏猝然喊道,匆匆趕來,狠狠抱住她,「阿君,二哥也不想這樣……」

  「二哥……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寧歌淒語零落,靜靜伏在他胸前,聆聽他激烈的心跳。

  「我也不知道,或許只能怨我們生在帝王家。」寧夏輕歎道。

  是的,倘若生於尋常人家,也許要容易得多,至少不會為世人注目。

  寧歌淒痛道:「二哥,我們便這樣下去麼?」

  寧夏灼灼望她,昏黑中,她的眸子清亮瑩然:「我永遠是你的二哥,除非我死。」

  她依偎在他懷中,些微滿足,些微酸澀。

  他攬著她來到寢殿,點上燭火,懶懶躺於軟榻上:「阿君,你可後悔?」

  寧歌半伏在他胸前,輕音軟語:「不後悔。」

  「世人皆道我是華太后的親子,只有你曉得,我只是養子,然而,你我畢竟兄妹至親,如此下去,終有一日,我們會被世人唾棄,也許,將會載入史冊,遺臭萬年。」

  「即便如此,我也不悔。」

  「阿君,如果我告訴你,你我並非真正的兄妹,你會不會開心?」寧夏淡淡說來,飄忽的聲音似是不真。

  「果真如此,當然開心。」寧歌心中一驚,急問,「是真的麼?」

  寧夏細細揉著她的手,嗓音低緩:「我的母親,原是母后身邊侍候的宮女,清秀可人,機靈懂事,甚得母后信任。父皇出入崇華殿,自然時常照面。」

  寧夏的生母柳氏侍候華皇后左右,明帝早已垂目,趁華皇后出宮齋戒之際,寵倖了她。之後,明帝多次私自召喚,不敢讓華皇后知曉。然而,眼皮底下的事,焉能保密多久?華皇后當作不知,冷眼旁觀。

  寧夏說得極慢:「母親早有心上人,與宮中一名侍衛暗通曲款,每次侍奉父皇之後,母親唯有以淚洗面,那侍衛卻不離不棄,始終守在母親身旁。」

  忍辱負重半載,明帝對柳氏的喜愛早已不復當初,便慢慢淡忘了她。華皇后再也不想見到她,將她貶至浣衣所,然而,這正是她與侍衛苦熬多時的轉機。

  後來,柳氏生下一名男孩。華皇后獲知,搶了孩子,將兩人逐出宮廷。

  寧夏握住她的手,漸趨用力:「十歲那年,母親在浣衣所的一位姐妹告訴我,我的生父不是父皇,是那個侍衛。」

  心口緩緩的痛,寧歌唏噓不已,想不到竟有此等悲辛往事:「後來,你的父母……你尋找過他們的下落嗎?」

  寧夏的聲音靜瀾無痕:「沒有,他們出宮一載後,便死於洛陽郊外。」

  仿佛不是在說親生父母的生死,而是旁人。寧歌不由得追問道:「怎麼死的?」

  幽火黯然,寧夏的俊臉昏光閃爍:「我也不知。」

  心念一轉,寧歌幾乎窒息:會是母后痛下殺手嗎?如此一來,二哥的仇人,便是母后?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二哥,你怨母后麼?」

  他明白她問的是什麼,緩聲回道:「雖然母后將我的親生父母逐出宮廷,然而,畢竟是母后將我養大,給我錦衣玉食,讓我登上帝位,還有你,如果不是母后,我也不會與你傾心相愛。」

  寧歌靜靜微笑,「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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