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長恨歌之夢斷鳳凰闕 | 上頁 下頁
六七


  默默對峙,周邊似已凝固成冰。

  美人刺客對甯歌多有手下留情,對寧夏亦只是做做樣子,而對母后,卻是殺招狠辣,步步緊逼……方才,甯歌讓寧夏去救母后,而他卻拉住她的手臂……

  諸多細微之處,如今一一想來,寧歌恍然大悟——今晚的筵席與刺客,原是蓄謀已久。只有母后與她,毫無所知。河陽王只怕早已心向新皇,而楊策呢?

  今日午後,寧夏命楊策打點明日啟程的行裝,怕是故意調開楊策吧。

  而那夜,她於寒拾寺被蕭頂添等人挾持,偶遇寧夏與楊策——莫非,楊策已經背主、轉而忠於新皇?

  倘若真是如此,今夜,即使楊策並無參與此次陰謀,卻給予寧夏一個絕妙的時機。

  刹那間,寧歌仿佛覺得被人重擊一錘,胸口悶痛難忍:「二哥,為什麼要這樣?她是母后啊……」

  長劍直指,寧夏緩步驅前,一步一頓:「阿君,你走開!」

  那雙俊眸中殺氣凜凜,寧歌倒抽冷氣,義正言辭地大喊:「二哥,她是我母后,也是你的母后。」

  寧夏冷笑一聲,仿佛聽了一句蠢話:「母后?她不是母后,是滿手血腥的華太后!她殺了皇兄,自然會有那麼一日,殺了我。阿君,你走開!」

  最後一句,斷然怒喝。

  寧歌放下母后,挺身站在寧夏面前,瞪圓眸子:「你真要殺母后?」

  寧夏冰冷不語,她已然明白,心口隱隱作痛,咬唇憤然道:「你要用這把長劍殺母后,就先摜穿我的身子。」

  ***今天降溫了,凍死了,大夥兒注意保暖哈。

  他的眼神如飛鷹陰鶩啄人:「阿君,有一日,你的母后也會殺了你!」

  寧歌縱聲長笑,笑聲歇,冰冷嗓音驟起:「是嗎?你為何不說自己眷戀帝位、迷戀錦繡江山?」

  倏然,寧夏深情款款地望她,仿似換上一張點綴著熱切情意的面皮:「阿君,只要她死了,往後,再也沒人可以阻止我們,你是我的皇后,這不是你一直想望的嗎?」

  寧歌明眸閃亮,似有淚光瑩然,語聲悲傷:「可是二哥,我不要母后死……母后是我們的親人啊……」

  寧夏啞聲沉沉道:「可是她阻止我們!」

  瓊庭靜寂如死,有一抹黑影緩緩走來,他模糊的面容漸漸清晰,雙唇緊抿。

  甯歌的余光瞥見楊策,卻無動於衷,淒然一笑:「二哥,為了我,收手吧。」

  寧夏撫上她的臉,昏黃的光影倒映在她的眼底——明眸深處,纏繞著影影綽綽的憂傷與無助。他切切地望他,語音低啞:「阿君,我也不想這樣,可是,不這麼做,我們都會死。」

  寧歌抹去淚水,喃聲低語:「不,不會的,我們不會死……」

  臉色一肅,寧夏伸臂拂開她,寧歌與他較勁,卻抵不過他的氣力,往旁邊跌去,轉頭一看,母后已然昏厥。他手腕一抖,劍鋒直直刺去——「不——」寧歌尖聲大喊,縱身撲去,合掌握住那寒光爍爍的長劍。暫態,滿手鮮血,滴滴掉落在地,泅散如妖花。

  「阿君——」寧夏驚駭地窒住,眸光驚散,握住劍柄的手,不敢絲毫動彈。

  「二哥,倘若你殺了母后,此生此世,我再也不會原諒你。」寧歌輕言輕語,卻是鏗然有聲。

  「你——」寧夏語音凝噎,眼見她雪膚冷如玄冰,唯覺無奈。

  伸來一支手臂,楊策緩緩奪下長劍,語聲沉緩:「臣護駕來遲,陛下恕罪。」

  寧夏空洞的目光慢慢掃過寧歌,掃過楊策淡定的臉膛,悠悠轉身,走了,步履稍有淩亂:「河陽王,傳大夫。」

  嗓音無限淒涼,似是看破萬丈紅塵。

  身子一晃,甯歌不支跌倒,卻有一雙手臂慌忙攬住她,穩住她的身子。

  輕靠著身後的男子,寧歌看著兩名侍衛將母后抬到室內,安放在床上……掌心疼痛,宛如萬劍插心,她望他一眼,愣愣地看著血水橫流的掌心,漸漸的,那猩紅色越來越刺眼,仿佛燃起一把火,慘碧色的火……

  漫天匝地的血雨,一直下,一直下……

  她奮力地跑,拼命地跑,沖出那連綿不絕的血雨,卻怎麼也無法沖出重圍。

  突然的,一柄長劍刺到眼前,直直刺進眼睛,淒厲的一聲尖叫,寧歌猛然驚醒。

  卻是盛樂宮寢殿,垂幔半挽,燭火幽咽。

  一抹黑影緩緩行來,楊策止步於床榻前:「公主醒了便好,太后無恙,公主放心。」

  楊策稟,她已昏睡十二個時辰,華太后經大夫救治,並無大礙,只需好好療養一陣子,便能痊癒。

  這場母子之戰的血腥殺戮,終止于寧歌的血肉相搏。

  聖旨下,河陽王護駕不力,致使太后與湘君公主傷重,即刻問斬。

  然而,這只是為了掩飾皇室殺戮的真相。

  甯歌臉白如紙,目光犀利:「將軍,你已棄暗投明麼?」

  楊策並無驚慌,坦然道:「何為暗?何為明?臣只是盡忠職守罷了。」

  寧歌黯淡的眸子因怒氣而煥發出晶亮光澤:「那夜,皇兄密約你至寒拾寺,難道不是密商河陽王府陰謀嗎?」

  楊策淡淡道:「公主所說不差,臣只不過奉命行事罷了。」

  寧歌呵的一聲冷笑,斷然挑眸,直瞪向他:「照此說來,往後將軍依然會『奉命行事』了?」

  楊策眉梢微挑,唇邊似有笑意:「公主有何高見?」

  寧歌目色清冽:「將軍能否答應我,對母后與陛下都不要『奉命行事』?」

  楊策已料到她會知曉此事內中關鍵,卻未曾料到她會如此要求自己:「那……往後臣如何『奉命行事』?倘若太后或陛下有所傳喚或是旨意,臣只怕難以推託。」

  寧歌堅定道:「你只需盡忠職守!若有旁的旨意,陽奉陰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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