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繁花落盡執何手 | 上頁 下頁
五〇


  「幹嗎?現在可沒人,我也不必再小心翼翼遮掩身份。別想再拿什麼主僕之分壓榨我了!」

  「我……」他咬了咬唇。我的心,咯噔一下。像!實在太像了!

  「有話快說!不過我提醒你,現在雖在曠野,但冬梅那傢伙給我安排的暗衛可不知道隱匿在何處。太膽大妄為的話,你最好還是三思一下!」雖然知道這傢伙沒臉沒皮,但我還是要費力提醒一下。

  「嗯……那我能問一句——」他有些為難地看著我。

  「婆婆媽媽!」

  「你為什麼沒有去找喬文洛?」一鼓作氣說出,他好像舒服許多。

  我暗忖,這傢伙一路上的反常言行估計也是憋出來的。眼看要到邊疆營地,他見我還是沒有改動路線,估計是真的有點疑惑了。

  我故意笑得高深莫測。

  「你笑什麼?」他神經再度繃緊。

  我笑什麼?呵呵,你說我能笑什麼呢?

  「你愛他,他也愛你,可是,那又怎麼樣?是你,親手送走了他。把他親手送到另一個女子身邊。那個女子是他的青梅竹馬,他們十幾年相伴。而你,不過就是那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現在已然是曲終人散,大家各回各位。你做你的女帝,他去結婚生子。說不定現在,他已為人父。此刻正是妻賢子孝,好景良天呢!」

  我笑你曾經那般殘忍而又清晰地幫我捋順了頭緒,現在又忽然變得誠惶誠恐。我笑你高超的演技,一會兒冷酷理性得讓人髮指,一會兒又乖順溫良得恍若家兔。我笑你千方百計地設計圈套想要請君入甕,可卻偏偏在臨近城池的這一刻左右搖擺。我笑什麼?笑的就是你這只自以為是的小驢子,居然想要在我面前使么蛾子。我笑你不自量力!

  「我笑什麼?」我偏過頭,笑眯眯地看著他。

  他愣愣地呆望著我。

  「我夜觀星象,發現小寇你紅鸞星動,看來是好事將近啊!哈哈……這不該笑嗎?」

  「真的?」他的耳朵又紅了!

  男人啊,世間最是奇妙的生物。你看你時而純情時而又那般陰險。可是小驢子,你不知道嗎?你們家陛下我,只喜歡可以掌控的乖乖男。太有咬頭兒的饃饃咱不稀罕,沒辦法,牙口不行!

  五天的水陸兼程,我們終於頂著一輪紅紅的落日下,進了邊疆指揮營。

  雙腳踏在細軟的沙上,滿眼是無垠的沙海,還有那一輪紅彤彤的大圓盤,將這邊疆各處鍍上一層橘色。

  我聽得見風聲,還有沙子的細語。那乾燥凜冽的風,刮在臉上,留下一種屬於靈魂的疼。

  這就是大漠,是真正的鐵血男兒揮灑熱血的地方;這就是大漠,是天地間錚錚鐵骨傲然挺立的地方;這就是大漠,是無數英靈雄魂長眠的地方!

  「怎麼?被大漠迷住了?」小驢子難得一副戲謔的神色,悠然看著我。

  我轉頭,望定他斂入血紅殘陽的眼。

  那是一雙極美的眼,似乎可以將一切陽光吸入,再用那層薄薄流動的水晶過濾掉所有刺眼的部分,再望向你時,給予的,便只剩下那暖、那美。

  「嗯,很美!」大漠,還有你!

  不吭聲了,也沒有了豐富的表情,他忽然化作一尊雕像,披著大漠落日給予的神秘色彩,靜靜佇立。

  許久——

  「走吧!爹娘還在等我們……」雕像活了,抓過我猝不及防的手,末了還不忘占一句口頭便宜。

  切!有些人,還是不言不動的時候比較可愛!

  寇然有三個哥哥一個妹妹,大哥已經為國捐軀了。倒是老寇將軍和夫人,身體依舊硬朗。寇然的母親、寇老將軍的夫人,也就是大喬的姨娘。三十年前,她是名揚江南的美人。如今,雖然已經年過五旬,她卻是風韻猶存。看來,即便是大漠風沙和無情歲月也摧殘不了真正的美人!

  十幾年大漠生活,遠離朝堂,可是寇將軍一家的君臣禮儀,卻真是有板有眼!有些過於生僻的禮節,就連我這個皇帝都不甚了了。面對著對方莊嚴肅穆的行禮,我只能……微微一笑。要不是寇然給我作證,我真怕老寇會誤會我是個冒牌貨。

  餓著肚子,忍著旅途勞頓,好不容易捱過了一頓禮數,就在我望著桌上的食物忍不住要立撲過去的當兒,老寇忽然又發話了——

  「做人臣子自有禮數,但做我寇家媳婦,也絕不是毫無規矩的!」

  第四十一章 葫蘆裡頭盛何藥

  西疆,烽火連天。

  「左翼大將軍,您的家書!」

  夜晚的羊皮營帳內,跳躍的燭光下,是一張男子刀刻般硬挺的臉。

  「繼兒,吾兒:

  念你一去西疆已有月足,為父甚是掛念。雖然為父每隔數日就會給你寄去長篇家書。但可惜,你卻極少回復。即便回復也僅有短短兩字——尚在!為父……深感對你兒時教育的失敗。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你娘和我都是活躍性子,卻偏偏生出你這樣一隻悶葫蘆。

  算咯。如今你已將近而立,再絮叨這些早已無用。只是寫信告之於你,家中一切安好,除了有些寂寥。(影射:你為何還不娶妻生子讓我兒孫膝下,盡享天倫?)

  我聽吏部的張大人說,西疆盛產美人,個個姿色卓絕,天香國色。為父不是不支持你行兵打仗,只是想你久經沙場,此仗必然也不會花費多大氣力。那麼,可不可以在閒暇時光,隨手牽羊?為父不介意你改良一下李家血統,也絕不會嫌棄孫兒長得太過標誌。嘿嘿!」

  強忍下撕信的衝動,李繼調整了一下呼吸。

  「哦,對了!為父老矣,差點忘記。那個,也不知道是為父太過敏感,還是年歲太大。怎麼就覺著,最近的陛下有點古怪呢?哪裡怪也說不上,總之,就是覺得缺了一點兒她以往的那股子氣勢。你跟在陛下身邊久了,應該知道那氣勢是什麼。也許就是傳說中的王者之氣:跟著她,無論眼前情勢多麼嚴峻,總覺得一定會沒事。而現在的陛下呢?雖然還是那個模樣,但渾身上下那種自然而然的感覺,還真是有點不太一樣了!難道,陛下也年紀大了?要轉性了?」

  黝黑的眸子閃了閃,李繼抬手撥了撥燃燒的燭心,嘴角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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