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盡執何手(49)

四九

　　「陛下——」他溫軟的呼吸，隔著空氣噴灑向我。「您出汗了……」

　　「寇然！我再次嚴正警告你，我接受你父親的邀請去邊疆，完全是看在你父親是朝廷重臣的份上，看在他數十年如一日為我國戍守邊關的功勞上。我只不過是代表我故去的父皇，去慰問一下寇老將軍而已！」

　　「你還沒回答我。」他不為所動。

　　「什麼？」我實在惱怒。

　　「我為什麼雙眼發綠光？」

　　「為什麼？」你餓狼傳說唄你，還能為啥？

　　「我可愛活潑的小書童……似乎……忘記了……」他有點不懷好意地往下打量著我，「束胸……」

　　「滾！」

　　離開皇宮去寇老將軍那裡，是我一直都有的打算。那裡，天高皇帝遠，即便那老寇將軍如傳聞中所描述的那般忠誠，我也不得不親自去探探。再說了，那個老喬同志，當年不也是我父皇的鐵哥們嗎？後來，還不是叛變了！這年頭，人心最是不可測的。

　　坐在船頭，我和其他公子的小書童坐在一起。看著船下的清清河水，望望兩岸的翠林巍山，我很滿意冬梅她們為我選擇的這一條線路。想到冬梅，我不禁又記起臨行前一晚，冬梅夏雪拉著我的手，痛哭流涕的樣子。呵呵，真是好笑！對了，還有我的那個臨時替身，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原來，重要的領導幹部都需要有好幾個替身的。我以前一直不知，直到向冬梅提及要暫時出宮，又不想被大多數人知道。冬梅二話沒說，第二天晚上，就給我領來七八個「我」。神態舉止，一個比一個像。雖然都是易容的，但是，也真叫我冷汗狂流啊！

　　「陛下，你要是在外面不聽話，或者玩野了，或者被某些不必要的人勾走了魂兒，或者……」

　　我眯起眼。「你會怎麼樣？」

　　「派人直接把你哢嚓掉，然後……」她壓低音量，一雙眼賊溜溜地盯住我，「弄個傀儡，奴婢自己垂簾聽政！」

　　呵呵。我家可愛而又邪惡的小梅梅啊！

　　「自己在那傻笑什麼？」大少爺發話了。

　　我不想理他。可是，哪有奴才不理自己主子的？我看看周圍的小書童們，無可奈何地撇撇嘴。

　　「回公子，沒笑什麼。」

　　「過來！」他坐在主子們的小雅間裡，隔著紗簾，向我君王般地招手。

　　寇然！不要太過分了！我用殺人一般的眼神警告他，可他大爺壓根兒不吃我這一套。

　　我不禁又悲哀地想起冬梅姐姐的話。

　　「跟小寇將軍走，陛下你還不放心？他可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以前在邊疆，逮住女俘，他從來都是放回或者讓她們自願嫁給他的部下。他那個人，可是軍隊惡狼裡少有的高潔雅士呢！」

　　冬梅姐姐，你想不到吧，你心目中的高潔雅士此刻正露出惡魔一般的笑，朝我放著高壓電！

　　「公子何事吩咐？」我硬著頭皮，手足無措地僵立在眾貴公子的目光中。

　　「呵呵！寇公子啊，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看看，連書童都是這麼個唇紅齒白的俏小子呢！」

　　「是啊是啊！主僕可都不是一般人呢！」

　　「大家公子！大家公子！」

　　不知怎麼地，我忽然很想笑。

　　「呃……」寇然那廝不知道是被誇得飄飄然了，還是怎樣，居然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坐立不安起來。

　　「書童是我的。你們都別打他主意！」忽然憋出的一句話，讓熱鬧的氣氛頓時冷下去。眾公子們面面相覷，都是一臉的匪夷所思。

　　我也一愣。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

　　我詫異地抬眼看他。那緊繃著的臉，依舊白得沒天理，就是那耳朵……怎麼通紅通紅的？被誰咬了？

　　正在我思考分析的當兒，席間忽然有公子笑出聲來。

　　「這一路上，你們也看到了，那寇公子的目光可是一分鐘也沒離了他的小書童呢！」

　　「主僕情深，叫我等汗顏啊！」

　　「哈哈！寇公子不必拘泥，此風，在周邊那黎國也很是盛行。這些事，我們都懂，都懂。」

　　永遠曬不黑的臉，也終於還是……黑了。

　　我好笑地看著灰頭土臉的小驢子，心中陰霾頓消。

　　哈哈，祖國山河，一片大好啊！

　　第四十章誰是惡狼誰是羊

　　這條線路應該是通往邊疆指揮台最近的線路。

　　經過日夜兼程的奔波，此刻的我和寇然，已經騎在馬上，接近草原了。再往北，就是大漠！

　　「我以為你在那籠子裡豢了那麼久，這一下子出來，會玩瘋了呢！」小驢子沖我撅撅嘴。

　　「哼，要不怎麼我是皇帝你不是呢！這就叫君王氣魄，哪像你，小肚雞腸，睚眥必報！」

　　「喂！你怎麼比那些蠻夷女俘還不解風情啊？你以為我讓我父親修書請你，單單就為了和你聯絡一下君臣感情嗎？我主要是想帶你出來散散心，要不是那一晚，你在我懷裡哭得——」他忽然噤聲。

　　我目不斜視地望著廣袤的草地，策馬狂奔。懶得理他！

　　「喂喂！」他抖動韁繩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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