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盡執何手(5)

五

　　「爹爹，您真的要這麼做麼？」李繼上前一步道。

　　我狀似害怕陌生人，向李丞相那邊縮了縮。

　　他拍拍我的背，溫和地看我一眼，才轉向他兒子。

　　「皇上這樣的決定，對於我們李家只有兩種結局。其一，我們扳倒了喬丞相，保住了陛下的霸業，擁護公主稱帝。之後，朝堂上便是我們李家說了算。你我心知肚明，李家十代忠良，斷不會做那篡權奪位的事。所以，如此這般，公主便可一生無恙。其二，我們敗了，皇位被喬氏父子所奪。那麼，為了斬草除根，喬老狐狸勢必會對我們李家趕盡殺絕。但是，你要知道一點：為父這些年做官，也許顯赫的事情並不多，但是民心還是得到些許的！他滅了我們李氏一門，必然會失去很多民心。而這正是所有初坐江山的人的大忌。所以，為了不再激怒百姓。他們對公主自當禮遇有加。他們必須讓百姓都知道，他們對前朝公主多麼仁慈。這方能體現出他們的容人之量和帝王氣魄。所以，公主也會無恙。」

　　「孩兒明白了。皇帝這一招，無非就是為了保住公主。江山社稷，他倒也沒顧慮那麼多。」

　　「可是，你我就要顧慮那麼多了！因為，這兩種結局中，只有第一種，我們才能活！」

　　「是的，兒子懂了！為了李家，你我父子已無退路！」

　　話聽到這裡，我已經再明白不過。面前這兩個人，是我今後的靠山。我的身上系著他們的命，而父皇的江山也系在他們身上。

　　可惜，惆悵之情卻在這二人臉上顯露無遺。他們是孤軍奮戰，而關係他們成敗的關鍵人物——我，是一個傻子。

　　我覺得沒有必要再裝下去了。因為這一刻，我們最需要的，都是那種叫做希望的東西。

　　「何苦這樣一幅視死如歸的樣子呢？」我一點點站起身，蓮步款款來到二人身前，站定。

　　在兩人驚愕的目光中，我微微一笑。

　　「甜兒日後，有勞二位了！」

　　第四章皇帝賜婚驚妙人

　　喬府。

　　荷塘邊，有柳絮如雪，彩英繽紛。

　　那對坐於涼亭中的一男一女，俊逸風華，衣袂翻飛，宛如畫中之人。

　　潺潺琴音若水，緩緩流淌在安逸的午後，合奏間歇中，兩人互望，眉目中情意脈脈。

　　直到一個小人兒跌跌撞撞地跑來，這流動的琴音和情愫才戛然而止。

　　「哥哥——哥哥——」蹬蹬蹬的腳步聲剛停，男孩粉妝玉砌的小臉便映入二人眼簾。「啊！原來是蘭芝姐姐，我還以為是師傅呢！」小喬吐著舌頭，小臉紅撲撲的。

　　「小喬又來做什麼？總是打擾我和你蘭芝姐姐練琴。說，這次又耍得什麼把戲？」大喬笑著說這樣的話，是絲毫沒有兄長的威懾力的。

　　一旁的蘭芝蕙質蘭心，她深知大喬疼愛弟弟是疼到骨子裡去的，自然也知道這話中，多少真假。她遂笑彎了眉毛，伸臂攬過小喬入懷。

　　「我家小喬又長高了一些呢！」

　　「蘭芝姐姐，下人們都說你就要做我嫂嫂了！是不是呀？」童言無忌，小喬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這個一日三顧他家的護國公千金。

　　「小喬！」大喬急了，趕緊偷眼看一旁的蘭芝。只見佳人雙頰緋紅，嬌羞地別過臉。女兒的媚態不勝春色。

　　「本來就是嘛！連娘親都這麼說！你還不承認啊？不過——」小喬粉嫩的小臉轉向蘭芝，「蘭芝姐姐來了以後要住哪裡呢？是和哥哥一起睡嗎？那我可怎麼辦啊？」越說越淒涼，情不自禁的，小娃兒竟然眼圈含了淚。他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哥哥，下人們說娶了媳婦，哥哥就要和媳婦一起睡。那他豈不是要被拋棄？嗚嗚嗚……好悲慘啊！

　　「小喬！」大喬看小喬傷心的模樣，也不禁悲傷起來。可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也不是他能說了算的！況且，蘭芝又是那麼賢良溫婉……

　　幸福太多了，有時也不免惱人的。就像現在，嬌妻幼弟，愛情和親情一股腦擺在眼前。他也會躊躇呢！但，命運自有它自己的軌跡。也許就在你迷茫顧慮的前一刻，它已經替你做好了抉擇。

　　「大公子，二公子，快點兒！老爺叫你們趕緊去前廳，說是有聖旨到了！」庭外，家僕急急的嗓音，就如一聲斷弦之音，突兀地插入這濃情蜜意中。

　　寧靜被打破了，和諧也成了斷章。當他們從溫情脈脈中回過神來時，對望的一刹那間可會預見一些不安的未來？

　　聖旨？

　　它會帶來些什麼？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喬丞相之子喬文洛儀錶堂堂，才藝雙絕，實乃明城之龍鳳，為吾皇所垂青；又知喬丞相殫精竭慮為國操勞，勞苦功高！遂下旨將吾皇獨女甜兒公主許配于喬文洛。此乃天作之合，為明朝百姓之福兮。欽此——」

　　太突然了！事先毫無徵兆。一時間，滿室人皆慌。

　　喬丞相接過聖旨，轉身看向還跪在地上的長子，面色一沉。

　　「大喬，快起來！」

　　「恭喜喬公子，馬上就要榮升駙馬！本公公在這裡先向你道喜了！」張公公尖細的嗓音，怪聲怪氣。猶在震驚中的大喬聽到耳裡，竟帶上幾分瘮人的味道。

　　大喬惶恐地看向自己爹爹。這不是真的吧？前一秒他還和心儀的女子合奏琴音，下一刻卻被人生生推入翻滾的漩渦。駙馬？他成了皇家的女婿？這是何其荒唐！

　　「爹爹——我——」

　　喬丞相沒有接話，只是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兒子不要言語。

　　「有勞公公了！」親手遞上白銀，喬丞相打發走了宮裡人。剛一回到廳堂，他就看見滿屋子人蒼白著臉，其中自然包括他的准兒媳、護國公的千金——秦蘭芝。

　　「爹爹，我不會娶那個公主的！我根本就不認識她！況且，她還是個癡兒！我，我和蘭芝，我們青梅竹馬……」

　　「夠了！你冷靜一下！天還沒有塌下來，你這樣慌裡慌張的，哪有一點大丈夫的氣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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