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盡執何手(6)

六

　　「哥哥不會娶那個傻子公主的！」小喬氣憤地鼓著腮幫子，與他哥哥同仇敵愾。

　　「淨添亂！奶娘，快把他抱走！喬兒，你跟爹爹進來一下。」

　　「喬世伯，我……」身後是蘭芝顫抖的聲音，喬丞相轉過身向她投去安撫的一瞥。

　　「蘭芝，你放心，世伯心裡自有定奪！你先回去吧，代我向護國公問好。」

　　書房。

　　「爹！」喬文洛不曾用這樣祈求的語氣和他的父親說過話。他是個淡薄的人，除了和蘭芝相守，陪伴弟弟成長，他真的別無所求。然而這一刻，他開始痛恨自己一直以來的軟弱。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成了別人眼中任人宰割的魚肉。

　　喬丞相沒有應，而是兀自走到木桌前，緩緩展開了一副卷軸。他雖老邁但卻犀利的眼，望向自己的兒子。

　　「吾兒，你看。」

　　「這是——」大喬趨身上前。

　　「這是爹的部軍冊！爹的軍隊、爹的人馬、爹的天下！」

　　「爹——您？」

　　「不要跟我說你毫不知情。以你的聰明才智，這些年我在做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可是，您並沒有跟孩兒說起過。」如今，難道他真的連逃避也不成了嗎？

　　「那是我自信有這個力量自己完成，如果可以，我願意讓你和小喬最後一個知道。可是現在——」他的眼神一轉，再度看向自己的兒子。「我希望在爹爹親手送給你們兄弟這個天下之前，你們自己也要有所作為。尤其是你！未來的太子殿下！」

　　「不！爹爹！孩兒不想要什麼天下。孩兒只想帶著弟弟和蘭芝，過平靜的生活。什麼江山美人的，我不稀罕！」爹爹從沒有問過他想要什麼，就一味地要塞給他所謂的天下？天下，天下，若沒有執子之手的女子，若沒有扶持一路的默契，他要來全天下又有何用？

　　「住口！作為我喬幕然的兒子，你現在沒有資格說不！既然這個江山遲早要姓喬，那倒不如讓它來得更早些！」

　　「爹爹，你想讓我進宮？您難道看不出來嗎，是那老皇帝怕自己女兒將來有難，故意要和我們扯上關係。您說要篡位。好！我答應您！但是，我絕不能負蘭芝！而且，您也完全沒有必要讓我娶那個公主！」不想看見蘭芝那雙溫柔的眼淌下淚，他即使軟弱，也還有著小小的希冀。

　　「那個公主是個傻子，我原本也沒打算要對她怎麼樣。不過，你現在進宮，憑藉你的智謀和我安插的人，我們裡應外合，比爹爹一點點硬攻，不知道要省多少力！我兒，難道你就不希望看到爹早點披掛帝王袍？你就不希望早點成為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時候，大片的江山，無數的美人，又豈是一個小小蘭芝可以媲美得了的？」

　　「不！爹爹！兒子不孝，不能辜負蘭芝一片癡心。我——」

　　「喬文洛！你這樣看重感情，又這般婦人之仁。早晚有一天是要吃虧的！」

　　「可是——」若不是這般軟弱仁慈，他早該放手離去。

　　「你安心去宮裡，蘭芝我會替你照顧好！到時候你動作迅速些，我們早點改朝換代。如果你成了太子，想要蘭芝還不容易？」

　　「可是——」爹爹，莫要步步緊逼！

　　「護國公和我是一派的。蘭芝自然也明白你的責任重大。我好好和她說說，她不會怪你。再說，這只不過是一場有名無實的婚姻。對於那個傻子公主，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可是，小喬他……離不開我……」他註定了要一輩子做個軟弱的人嗎？面對執拗的父親，他真的只能隨他一起，躋身到顛簸的風浪裡了？幸好，他還有這最後的理由。離開他，那個可憐的小人兒怎麼辦？

　　「他也一起進宮！」父親的話鏗鏘有力，看來他真的沒有退路了。

　　第五章驚豔二字難感慨

　　喬文洛穿著鮮紅的衣衫，與蘭芝遙遙相望。

　　於是，她扯開唇，沖他淡淡地笑了。

　　「你這副樣子的打扮，我從兒時就曾幻想。不料，那思忖了十幾年的俊彩卻還是不及你此刻萬分之一的風華。」

　　「蘭芝，我決不負你！」

　　女子笑了，「我知道。你我相熟這般久了，你是何種人我自然知曉。更何況，你要娶的人，還是一個癡兒。」

　　「蘭芝，我一生本來淡薄名利。可是此時，我別無他法。不過，就算不是為了父親的霸業，我也會為你我二人的將來搏上一搏！」喬文洛英俊的臉，映在皚皚白雪中，有著說不出的剛毅。

　　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人，也是一位堅毅不屈的男人。這一刻，她終於領略到了他的極致。

　　這一別，她雖然更清楚了他的心，但卻不無傷感。她無論如何還是留下了兩行清淚，染濕了巾帕。

　　她想，還是要留些紀念吧。從此高牆相隔，再見又不知會是何種光景。

　　剔透的羊脂玉帶著蘭芝的體香，握在喬文洛手中，有著說不出的暖。他毅然上轎，任外面吹吹打打，夾雜了鞭炮的劈啪聲灌入耳中。承載著一個通天的使命，同時又背負了一名女子癡癡的守候，他咬緊牙關。

　　「哥哥——哥哥——」隔壁轎子裡傳來熟悉的奶聲。

　　大喬撩開轎簾，果然看見那張興奮異常的小臉。

　　「你說你，非要跟著我！你以為宮裡那麼好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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