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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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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靖在後面叫住他,不緊不慢道:「你現在才知道急了?當初二話不說便來這京西大營做縮頭烏龜的難道不是尉遲將軍?」他跟著上前走兩步,「我底下人已經告訴我,你家老爺子已經暗中派人去請那人過府,就是不知,那人會不會去罷了。」 尉遲決捏了捏拳頭,歎道:「什麼事情他都能算在前面。」他轉過頭看看衛靖,「可知那人姓名?」 衛靖搖頭笑道:「此人姓秦名須,字子遲。家境頗為貧寒,父親早逝,家中只有母親及一個幼弟。」 尉遲決道:「你倒知道得清楚。」 衛靖悶笑了一聲,「我這點兒消息,還是從你家老爺子那裡挖過來的。」 尉遲決聽了,跟著笑笑,「也應料到是這樣。但不論如何,此時皇上怕是沒心思管我與公主的事情了,我也好放心回帝京了。」 他正要走,又被衛靖一把扯住,「別急,我還有件事沒講。」 尉遲決微微有些不耐煩,「還有?從未見過你事兒這麼多的時候。」 衛靖雙手抱胸,眯著眼睛,緩聲道:「尉遲將軍不願聽也罷。其實我不過是想說,北國派來帝京的使臣已在路上了。」 尉遲決身子一顫,「如此大事,怎麼沒人來稟我?」 衛靖道:「樞府今日才收到職方司河北房的函件,我是正巧來這兒告訴你一聲罷了,稍後必定還會有專人過來知會大將軍的。」語氣中滿是揶揄。 尉遲決眼睛盯著遠處還在操練的士兵們,腳在沙地上狠狠劃過一道深痕,洩憤似的道:「怎麼這許多事,偏偏湊到一起來了!」 尉遲決的帥帳內,安可洛窘著臉對衛淇道:「公主,你是不知我先前都對尉遲將軍說過些什麼胡話。此時想起來,真是覺得無地自容。」 衛淇笑道:「安姑娘這話可是說得過了。哪裡會這麼嚴重。再說了,不知者不為怪,你先前又不知決哥哥的底細,他自己又沒同你講,顯是想讓你誤會他的。依我看,安姑娘索性接著『誤會』下去才好呢。」 門忽然被重重推開,尉遲決的聲音在她們背後響起,「公主在說我什麼壞話呢?」 衛淇回過頭,甜甜地叫道:「決哥哥回來啦!我只不過是對安姑娘講了講,小時候你是如何疼我的罷了。」說完,她轉過頭,朝安可洛悄悄擠了擠眼睛。 安可洛一愣,不解衛淇何意,再一抬頭看尉遲決,他臉上掛了層冰似的。 安可洛見衛淇忍著笑意的臉,心中忽然有些明瞭,就聽尉遲決道:「公主怎麼還像小時候一般,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都分不清。別惹得旁人平白誤會了去。」 衛淇嘟了小嘴,站起身來走到衛靖身邊,「三哥,你瞧瞧,尉遲大將軍教訓我呢。也不知是誰天天將君臣之禮掛在嘴邊,偏輪到自己時就全忘光了。」 衛靖看一眼衛淇,心裡也擔心他這自幼頑劣的七妹會不會對安可洛說些什麼不該說的話出來,他又瞥一眼安可洛,見安可洛神色正常,這才放下心來,「七妹不要胡鬧,收拾收拾回帝京。帶你出來小半天了,要是被人發現,你無法無天慣了不要緊,我在宮裡卻丟不起這人。」 衛淇不滿道:「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三哥偏要這般掃興。我以前從未來過大營呢,叫決哥哥今日帶我四處轉轉再回去可好?」 衛靖低聲斥道:「你當這是宮裡的後花園,想轉便轉?再說,」他下巴朝尉遲決那邊揚了揚,「尉遲大將軍有急事兒,趕著回帝京,哪裡能夠陪你在這裡耗著。」 安可洛聽了,抬頭看著尉遲決道:「急事兒?」 尉遲決長手一伸,拉了安可洛起來,扯過旁邊矮凳上的披風替她圍在身上,「說來話長。先送你回天音樓要緊。」 衛淇一張小臉滿是沮喪之情,眼睛眨眨,瞄到房角小花幾上擱著的那盒桂花糕,好奇道:「決哥哥不是從不愛吃甜食麼?怎麼如今倒吃起這些點心來了。」 衛靖在一旁跟道:「你什麼時候連口味都變了?」他瞥一眼安可洛,笑笑,「是從見了安姑娘之後麼?」 尉遲決看了看身旁的安可洛,見她眼睛裡全是好奇,頓時不自在起來,對衛靖冷聲道:「郡王殿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關心起臣下來了?是從聽說邢家小姐要來帝京之後麼?」 一聽他提「邢家小姐」,衛靖笑容立即淡了,「多少年前的舊事兒了,你們還有完沒完?」又冷笑一聲,「容我再告訴你們件事兒,樞密使蘇縱已經替他幼子定了這門親了。」 這話一出口,尉遲決和衛淇雙雙僵住。安可洛在一旁雖不明所以,卻也不敢多說話,只是靜靜地瞧著尉遲決。 衛靖神色惱怒,也不管這幾人還有話沒話,甩了袍子就走出門。不多時,屋外就傳來衛靖揚鞭策馬的聲音。 尉遲決瞧著那還在微晃的門板,口中微歎道:「都成這副模樣了,還死活不肯承認。」 衛靖走後,尉遲決命人備了馬車,帶了衛淇一道,先送安可洛回天音樓。 因怕路上顛簸,馬車行得很慢。等從京西大營回至帝京,已是太陽西斜時分。 馬車一停,尉遲決先從一旁隨行的馬上翻身下來,走到車前立住。待安可洛下來,他身子遮去陽光,黑著臉對安可洛道:「不准去喬輿府上。」 安可洛一怔,沒想到尉遲決還惦記著這事兒。她心裡一笑,其實前一日喬府的人來下帖子時,她便以身子不爽為由回絕了,在京西大營的帥帳裡那麼一說,不過是她當時的氣話罷了。安可洛看著尉遲決挑高的眉毛,將這話壓在心頭,嘴上輕輕「嗯」了一聲。 尉遲決面色稍稍緩和了些,又道:「也不准去其他任何人府上。」 安可洛輕笑,抬頭盯著尉遲決,怎麼過了這一晚,她倒似成了他的私有物什了。她故意道:「那若是別人來天音樓呢?尉遲將軍難不成還能天天派人來守著……」 尉遲決喉結一滾,笑了起來,「上回廖瑉在天音樓那一下午不是白待了的。這幾日可有人來天音樓要見你?」 安可洛想了想,這幾天尉遲決不在帝京,卻也沒再有人像上次那樣蜂擁而至,以求一見。 不想多問,看著天邊的落日,安可洛道:「若沒別的事兒,我就回去了。我這一夜一日未歸,裡面人還不知急成什麼樣兒了。」 落落日餘暉灑在她臉上,映出淡淡的光,黑長的睫毛也鍍上了一層銀亮的光澤。她等不到尉遲決說話,低了頭轉身,胳膊卻被他從後面拉住。 「我替你在帝京置一處宅子,可好?」雖背對著尉遲決,但他低聲說的這一句,安可洛聽得真真切切。 沒有回過身子,也沒有答話,她略一抽動胳膊,感到他鬆開來,收回手,便直直進了天音樓。 安可洛剛一進天音樓的門,便看見守在門口的梳雲,兩隻眼睛哭得紅腫。 梳雲瞧見安可洛,愣了愣,兩團淚花又擠在眼眶處,哽聲道:「小姐……大家都以為你出什麼事兒了呢……」說著淚花就顆顆滾下來,小身子也一抽一抽地止不住。 別的人見了也早喊起來:「快去告訴楚姨,安姑娘平安無事!」 安可洛上前,笑著掏出絲帕,替梳雲擦擦眼淚,「這傻孩子。我這不是好好兒的麼……」 梳雲抽泣道:「小姐現在回來就好。楚姨都急上火了,一大早就差人去衙門報官了。」 安可洛眉頭絞住,沒料到眾人的反應這麼大,忙道:「楚娘現在人在樓上?我去同她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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