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鼓朝凰 | 上頁 下頁
一七五


  他竟然,又要逃了?

  她秀眉擰起,忽然,卻撲身將他攬住。

  不許逃!

  你還想逃去哪裡?

  唇舌相接。她毫不猶豫地纏住他,放肆地抬腿廝磨他的腰身,將所有的羞澀廉恥全拋在腦後。懷抱裡暖如烈火,眉彎、眼角、指尖、發梢、鼻息、齒間……全是他的味道。貪戀至忘乎所以。

  這才是她想要的麼?是麼?

  不,不夠!仍然不夠!

  她的雙眼水潤起來,狂亂神色間泛起強悍,將唇瓣咬得嫣紅見血,就去撕扯他的衣衫。

  還不足夠。她要彼此赤裸地坦誠以對,沒有間隔,沒有阻礙,相擁得再無罅隙!

  「阿鸞!」

  「阿鸞!」

  她聽見他顫抖而低啞地喚她,「不行……不能這麼做……會出事的……」他掙起身來似想躲開,卻又似醉酒了一般,連步子也走不穩,暈暈沉沉地跌在榻旁,衣襟淩亂,氣喘得粗重。

  「還能出什麼事?」她聞之竟笑出妖色來。她將他的手拽來,緊貼在小腹,「挨了一刀,整日吃藥,御醫說我今後恐怕都不能了……」她向他探身過去,散落青絲垂順,雙唇鮮紅欲滴,嫵媚得令人目眩。

  她看見他無助地垂下頭去,「阿鸞……你……你別這樣……」她終於看見這個男人在她面前低頭,看見他流露出那樣痛苦的神情,卻是如此令她刺痛,愈發不甘,「口是心非的懦夫!」她揚手一個耳光扇過去,在他面頰上烙下一道紅痕,「你這樣的人,你一隻手也能掐死我吧?你可以推開我,甚至可以殺了我,對你而言不是很簡單麼?」她說著,又是一巴掌。

  但這一巴掌卻被他截了下來,「阿鸞!」他扼住她皓腕。這般尖銳的詰問,逼得他無地自容。然而,不習慣解釋,不知該如何解釋。連他自己也不明白,從何時起,面前這個女子成了他唯一的軟肋,是他背負不起卻也不能放下的原罪。可是,他答應過,立過誓,他要對她解釋,「我……」他望著她的眼,深深吐息,卻終於還是頹然敗下陣來,「抱歉……我不知該如何與你說……」

  「做得出,為何說不出?」她卻譏笑他的無能,「既沒這個擔當,何必要做?你連個交代也捨不得給我,還想要我受你擺佈?你當我還是那個傻丫頭,被騙也要感恩戴德麼?!」她揮手拂開他,傲然盯著他。

  他默然凝視著她,良久,低聲問她:「……你要我怎麼給你交代?」

  她聞之嗤笑出聲來,「你問我?你該怎麼交代你卻要問我?」她一把拽住他的衣襟,緊緊盯著他的眼,「我連怎麼給自己交代都不知道……」她忽然湧出淚來,惡狠狠地撕扯他的衣襟。

  男子的胸膛好寬厚,微微帶著鹹味。這麼多年了,他身上依然是那熟悉的薄荷與蘭草香,刺得她愈發忍不住流淚,「我恨你!我明明恨死你了!為什麼還想見你,還要替你擔心,還是那麼害怕你會出事?」她忽然俯身,捂著臉大哭起來。

  「阿鸞……」他終於再不能自已,一把將她揉入懷中。

  還有何好交代的?還有何不能交代的?都不過是一場至極奢靡的渴求。

  要如何交代?要何種交代?是彼此心知肚明卻踟躕難越的雷池。

  火熱灼著火熱,可是心貼著心了?

  他吻她,吮吸那浸了毒的寸寸柔香,似個貪想了千年的癡兒,死也不怕。

  她卻像只討債的妖,索命的冤鬼,媚色張揚地掐進他的血肉裡去。

  「阿鸞。」

  「阿鸞。」

  聲聲熾烈昵語,落一身放縱,旖旎廝磨。

  肩胛上的滾燙,那鸞仿佛燒起來一般。

  她在浪頭上挺起半個身子,眼前那龕中菩薩搖晃得一片斑斕,慈悲竟似染坊打翻,一塌糊塗。

  這是怎樣的罪孽深重啊。

  「滾開!別盯著我!」她掩著臉,尖聲哀泣,折身在這誘來的坦誠之前。

  他將她拉回懷中,細細密密地吮吻那雙濡濕的眼。

  她卻一口狠狠咬在他的頸側。

  血潤咽喉,苦澀腥甜。

  章六九、判官鬥

  你可看清楚了,當今天下還不姓白!

  檀香繚繞,浸染一絲雲雨初晴時特有的芬芳,似有似無。一身香汗淋漓,餘熱未消,半點不覺得冷。墨鸞抿唇懶懶地倒在榻上,只覺再也不想將眼睜開了。

  親昵細吻仍就輕落,面頰、頸項、脊背,那雙大手似一尾狡鯉,來回游走在她的身上,滑而有鱗,一半烈火,一半寒冰。

  墨鸞察覺他將手撫在自己後腰上輕揉,立刻一把將他拿住,「這等手法你大王也會?」她嗤一聲,翻身將他推開去。

  宮中女子受幸後,若是不想或「不能」留這龍精,便會由宮人將之推出來。他趁著歡好餘韻行這等事,女子若是沉溺間不設防備,只當是愛撫,很難察覺。

  「難怪公主要誦經求子。你也曉得自己積惡太甚,只好斷子絕孫了麼?」墨鸞思及冷笑。她心中怨恨得太久,一時之間難以平復,只想拿話刻薄這人才痛快。

  白弈眸中一瞬掠過絲絲黯然痛意,「她生阿寐傷了身子,若再懷孕生子,恐怕不妥。」他輕歎,牽來衣衫替她披上,吻著她的烏髮,束腰時,又將手揉摁下去。

  不料墨鸞卻一巴掌將他拍開,「真是體貼的好郎君呀。」她睨他一眼,語聲見涼,毫不掩飾心中暴漲的尖刻。她再不是從前那事事替旁人著想的小姑娘了,他這般悉心照顧另一個女人,她心底的不悅便像陰暗裡潮濕的苔蘚一般瘋長。

  「阿鸞。」白弈的目光卻漸漸沉了下來,「她是我的妻,是阿寐的娘親,這輩子都是了。」

  心尖兒上陡然一刺,便仿佛是無影的針紮了進去,想拔也拔不出。男人果然是男人,這種時候也依然能夠分得清楚明白。她痛得幾乎要掐斷自己的指甲,「我知道。她是你的妻,御賜良緣,天經地義,合該受你這千般好的。」她回身望著他,用一種不疾不徐、不冷不暖的語調說著,衣衫半掩,垂落青絲襯著如雪玉顏,愈發顯得蒼白,「只不知大王你可否賜教一二:我是個什麼東西?偷來的?還是搶來的?總之是下賤齷齪見不得人的就對了,是吧?」

  那般平靜的嗓音,帶著些許稀薄哂意,已不再是疑問,而只是自嘲。

  白弈擰眉看著她,沉默不語。

  她眼中卻流淌出倔強的快意來,賭氣使性兒一般,「你怕了麼?後悔了?唯恐變成第二個任修,也給捅得篩子一般死無全屍?」她又嘲笑他,一面嘲笑自己,「你怕什麼?反正我也是不能了。你再敢動我一下我可就喊了,這會兒夫人在,公主在,估摸著該來的怕是也都來了,我總是個不要臉的,就不知你舍不捨得跟我一起死!」

  白弈靜靜盯著她,「死就死吧。」他忽然長歎,將她摟回懷中,將臉埋在她花香淺淺的長髮裡,「你要我死幾回,才肯待自己好一些?我只怕你傷了自己……」

  墨鸞怔怔地偎在那懷抱中,還神,竟不覺已淚流了滿面,「說夢話別給人聽見。」她猛推開他,整好內衫下榻去。

  那一支墜落鳳釵,仍躺在衣袍褶皺之間,寂寥又孤單。

  她俯身將之拾起,長髮委地,一水兒的烏綢,「你告訴我……」她忽然輕聲問道,「若那時候我求你,你會不會舍了這皇親,娶我為妻?」

  白弈微微一顫,默然沒有應她。

  若當真時光倒回,若此世間確能有這樣的假設,他究竟會如何做,真說得清麼?心境俱變,人物皆非,說這般空言,縱然哄得一時開心,又有何意義。

  她靜靜地等了許久,等不到答案,終只是輕笑一聲,穿起衣袍,坐在一旁梳理長髮,再不說話了,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禪房裡忽然便靜了下來,戚寂得發冷。

  忽然,院外卻有了人聲。

  「婢子已說過許多次了,妃主正在院中禪房歇息,杜禦史不得無禮驚擾!」這宮婢語聲由遠及近,帶著怒意,顯然是一路追著攔到了跟前,卻攔不住人。

  「臣奉旨緝拿欽犯,不會攪擾妃主鳳駕!」另一個男聲洪亮飽滿,底氣十足,字字說得斬釘截鐵,正是那御史大夫杜衡。

  聞聲,白弈不由得一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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