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鼓朝凰 | 上頁 下頁 |
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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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絕沒有想到竟有人能有如此的眼力和掌力,空手奪了她的彎刀,一時陣腳慌亂,下盤不穩,被白弈猛一拽,甩了出去。 但白弈到底不是來拆臺的,只見他身形一閃,已躍上前去,一手托住那少女,落回地面。 那少女雙腳剛一踏實,立刻跳起來憤憤地劈手奪回彎刀,起勢又要再較量。 然而,不遠處一聲斷喝,將她生生定住。 「大丫頭,住手!」 一個虯髯老漢從正堂內大步走來,身骨健碩,濃眉倒立,不怒自威。 那少女見了老漢,跺腳呼道:「阿爺!」卻到底沒敢再妄動。 白弈見狀,心中已明,笑著對老漢拱禮,「晚輩白弈,見過張老幫主。」 張百沙哈哈一樂,贊道:「好身手!好膽魄!早聽說使君是天底下絕等的人物,聞名不如見面!」說著,便請白弈登堂入座。 白弈謙禮一番,直截了當地道:「老幫主是英雄豪傑,晚輩不敢兜彎子打誑語。晚輩此行前來,為的是我皖州黎民的生計。若是晚輩行差踏錯引得老英雄降罪,斷了皖州鹽路,還請老英雄責罰晚輩一人便是,切莫累及無辜百姓。」 張百沙打量白弈片刻,「但某家的規矩是有來有去,鹽幫數十年正是憑這一條規矩立足,否則任何人都可以來讓某家通融方便,這鹽道還怎麼管?那盧杞來求我,也是拿了東西來換的。」 白弈沉思片刻,方道:「老英雄想要晚輩做什麼?」 張百沙一笑,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立於自己身旁的女兒。 刹那間,白弈心下一驚。 他倒不為別的驚詫,他早就想到,青鹽幫靠鹽路為生,若為了一個鹽商得罪官府,進而引動討伐兵爭,豈非大大不值?所以,張百沙此舉意不在與盧杞以利換利,而多半是利用盧杞當做一個切入口,要與皖州軍政府談條件,換言之,便是要和他白弈談條件。這也正是他不遠千里趕來的原因。 然而,他卻萬萬想不到,張百沙要與他談的條件,卻要牽扯到張家那個潑辣兇悍的大姑娘。張百沙雖未明言,但內中意思再清楚不過了。 瞬間,白弈渾身冷汗淋漓。 七、定風波 阿鸞!阿鸞!先生是不能讓你出事的吧…… 白弈靜默半晌,無奈,只能道:「獨這一件事,晚輩恐怕難以承命。」 張百沙眼一瞪,怒道:「莫非你嫌棄某家閨女不成?」 白弈道:「令愛自是巾幗豪傑,但晚輩……」頓了一下,沒來由地腦海中又閃過那抹倩影,他怔了一瞬,旋即平靜道,「但晚輩已心有所屬,不敢冒犯娘子。」 張百沙哼了一聲,「某家倒是聽說你跟皇帝老兒的閨女定了親的,但某家閨女不比那雞都拎不起的小丫頭強?莫要讓某家曉得你貪愛權勢攀龍附鳳。」 可惜,我心裡想的人絕不是那天闕裡的公主,白弈不動聲色地默然歎息。 他忽然沉默,張百沙卻當他默認了,正大為不爽,冷不防,有個聲音笑道:「張老前輩快請別為難他了吧,他也是沒辦法的。」 白弈聞聲望去,只見一個身著淺灰長袍的男子踏風似的翩然而至。這男子衣著樸素,卻綸巾玉面,自有儒雅大氣。白弈不由得一驚,此人好面熟,莫非是……他立時想起一個人來。年幼居於神都時,一班皇親貴胄一處念書玩耍,與他最交好的,就是前大司農潞國公裴彥之子裴遠,字子恒。 裴遠與他同年,略長數月,從小便是個世間罕有的奇才,天賦異稟,滿腹錦繡文章。十三歲便入得殿試,獻上一紙《岷江水患治理疏》,其「開鑿引水,內外分洪」的治水策略震驚四座,一舉奪得榜首,乃是開國以來最年少的狀元郎。民間更盛傳為文曲星君下凡,三月能言,一歲已能詩。 他一向極贊裴遠之才,視之如兄長。父親更是有心招攬,曾想以白氏宗女與裴遠結為姻親。 然而,七年前一場宮闈冤亂,裴妃獲罪,殃及氏族,裴氏一門慘遭抄貶,株連者不計其數,潞國公裴彥也於獄中服毒自盡。父親于陛下前力保裴遠,聖上惜才愛賢,不殺裴遠,將之流配滄州牢城營為苦役。 那時,父親本密令白氏家將,欲在半道上將裴遠救下,卻不想,被江湖遊俠捷足先登。裴氏忠賢名盛,可想而知。 一晃七年不見,莫非來的真是裴遠裴子恒? 白弈心中驚疑,面上卻不動聲色,不到十拿九穩,不欲張揚。但張百沙卻已笑起來,「賢侄怎麼來了這裡?」 那男子道:「家師夜觀天象,說我的舊友有難,讓我前來替他解圍,卻不曾想就到了老前輩莊上,還請前輩恕晚輩擅入之罪。」 這一番話出口,白弈已明瞭,當下驚道:「莫非真是子恒麼?」 那男子聞言看向白弈,微微一笑,「善博,多時不見了,世伯與伯母安好?」 白弈大喜,但礙著張百沙在,也不好多說什麼。 裴遠對他了然一笑,轉而對張百沙拱手道:「老前輩是自在英豪,但善博身在侯門官場,個中不易非常人所能揣測,還請前輩看在家師份上,給弟子一個薄面,莫再為難他了。」 「怪牛鼻子派了你來說情,某家還能不聽麼?」張百沙哼一聲,轉臉卻又立刻咧嘴哈哈大笑,「某家又不是強嫁閨女的。」 裴遠點頭贊道:「老前輩是真性情。」他頓了一頓,又問道,「那……鹽路之事——」 張百沙立眉道:「既已答應你了,難道還能翻悔?忒瞧不起人了!」 白弈聞之,終於松了一口氣,忙道:「老英雄高義,白弈沒齒難忘。」 張百沙直擺手,讓他不要再提。 待辭了張百沙,到了莊子勢力範圍之外,白弈才長歎一聲,向裴遠謝道:「多虧你出手,否則我還不知怎麼辦才好呢。」他仔細地打量了裴遠好一會兒,兒時知交,兩人都不再是當日少年,他又是感歎又是微怒,責道:「你既平安無事,怎不早告知一聲,讓人擔心。」 裴遠道:「我這戴罪之身,還是不給你們添麻煩的好。世伯在朝,豺狼環伺,不能授人以柄。」 他這樣說,白弈靜了一瞬,笑道:「算了,不說舊事,你隨我去鳳陽麼?」 裴遠微微搖搖頭,「家師那裡,我暫且還不能走開。」 他這家師也不知什麼來頭,竟能事事料定於中軍。白弈歎息,「尊師大材,若能為天下用——」 「善博,」裴遠歎道,「我倒是想替你盡力一試,但人各有志,家師又素行不羈,你也莫太在意的好。」 他二人邊走邊話舊,半點不見闊別已久的生疏,倒像是朝夕相處的兄弟。白弈說起那彪悍的張大姑娘,裴遠無奈道:「張家娘子烈性如此,張老前輩是愁找不著個能降伏她的好女婿,他誠心讚賞你,並不是故意刁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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