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宮(293)_蓮賦嫵

二九三

　　按照約定，我敲響了昌樂宮後門，給我開門的是賢妃娘娘的帖身宮女素琴，她似乎早就等急了，一邊關門一邊道：「怎麼現在才來，娘娘都等得你好半天了。

　　「宮裡一時走不開。」我編了個理由，跟著她一起進了殿。

　　賢妃娘娘端坐在殿裡，此刻，她已榮升為貴妃，宮裡也煥然一新，換了幾件新家具，她的面前放著一個包裹，我走過去對她請安，「貴妃娘娘吉祥。」

　　她抬頭看到我，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是我從未見過的溫和笑意，一種菩薩似的笑容，我想，沒有進宮前，沒有被這世俗擊敗的時候她便是以這樣的笑容陪伴佛祖左右，聆聽佛法的罷？可是現在她華衣美服加身，早已不是從前的那人了。

　　貴妃娘娘笑著道：「你來了？」

　　「是的，小女來晚了，讓貴妃娘娘久等了。」

　　她笑而不語，將面前東西推給我，「打開看看，你用得著的，本宮已經安排好了，明天晚上子時，自會有人去將你的家人接出來，到時，你去西宮角門與他們會和就好，有人會帶你們出宮門的。」

　　「謝謝貴妃娘娘，你的大恩大德我們不會忘的。」我低下頭道，難以言喻心中的喜悅，她總算沒有食言，我很快就能出宮與夏侯君悅會合了。

　　貴妃娘娘淡然笑著，沒有說話，半晌才道：「走了，就不要回來了。」

　　聞言，我有種想笑的衝動，淡淡笑著道：「貴妃娘娘放心罷，小女走了就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

　　「有你在，本宮會不安心。」

　　「小女知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宮指的是……你這樣的花容月貌，如果有一天被皇上看見，一定是會成為一個障礙，可是本宮……不想與你為敵，你懂嗎？」她美麗的眸子深深望著我，臉上化著精緻妝容。

　　我微笑著對她低下頭，「小女明白。」

　　「這些銀子，足夠你們遠遠的離開蘭陵，找一處安靜的地方過完下半輩子。」她緩緩伸出手，搭在宮女的手腕上，借了一點力，站起身道：「好了，沒事的話就回去罷，省得被人起疑心，這些銀子好生收好，別被人生現了。」

　　「小女謝謝娘良恩典。」我對她福福身，看著她緩緩離開。

　　素琴將貴妃送進殿后，出來對我說：「走罷，我送你出去。」

　　路上，素琴一直沒有說話，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四下的動靜，她打開後門，轉身對我道：「走罷，小心點。」

　　「謝謝。」我小聲道。

　　素琴臉上動容，遲疑了一下才道：「我家娘娘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做這件好事，一是幫你，二來也是幫她，希望你別讓貴妃娘娘失望，如果再回來，如果將來有一天你們成為敵人，那麼……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我覺得你是個好人。」

　　她真誠的對我道，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

　　看著她，我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我是好人嗎？

　　呵呵。

　　「快進去罷。我走了。」我在她肩上拍了拍，轉身沒入夜色裡，回到中宮殿時，一切安好，並沒有驚動別人。

　　我放下心來，看看手中那袋銀子，看都沒看，就將它好生收到箱子底，又收拾了一些明天要用的東西，就睡下了，隔天一早，我就起床，早早的將皇后娘娘跟前的活忙完，就抽空離開了。

　　這些日子以來，我已經摸清了北宮看守宮女的規律，錯開她去的時間，我恃機去了北宮，來到窗前，向往常一樣，聽到腳步聲，碧珠便認出是我，欣喜的走過來。

　　「娘娘，是你嗎？」

　　「是我碧珠，君寶和安念呢？」聽到她的聲音，我心裡稍稍放下心來，每次過來，看著那被木頭牢牢封死的窗口，我多害怕裡面已經沒有人了，還好，還在……

　　我微微笑了。

　　「母后……兒臣想死你了。」我聽到君寶的聲音，他趴到窗上來，隔著窗戶縫隙，我看到一張稚嫩的小臉，他笑嘻嘻的，沒有我想像中的髒亂和頹敗，似乎在這裡的日子過得還不錯，我笑著道：「君寶，再等等，很快就能見到母后了。」

　　「真的嗎？」

　　第九十七章鴻門宴

　　「真的。」我笑著點點頭，轉而對碧珠道：「碧珠，你和舞雲聽好了，今天晚上會有人過來接你們，是我安排的人，不要怕，跟著他們走，到西宮角門時，我會和你們會和，然後一起出宮去。」

　　舞雲抱著安念走過來，有些擔憂的道：「娘娘，那人是什麼人？值得信賴嗎？」

　　「是呀，萬一信不過，那還不如在宮裡安全些。」碧珠附和著道。

　　我歎了口氣，無可耐何的道：「就算是不信任也要這麼做了，我們不能再待下去了，太后娘娘親自立了貴妃人選，地位日漸高升，她的地位很快就會壓過皇后，還有婉兒，她已經做了婉貴人，將來……太后娘娘人等站穩了腳，回過頭來就會過來對付我們，舞雲，我們不能等到那天，就真的死定了。」

　　碧珠歎了口氣道：「娘娘，我們知道你的顧慮，也知道現在的形勢緊迫，讓您一個人在這裡找出路，實在是難為您了，我和舞雲不能幫忙，真的……」

　　她說著話，便要哭。

　　我打斷她道：「別說這種話了，碧珠，我不能多留，你們快收拾一下，等有人來接，就跟著她們走罷。」

　　碧珠點點頭道：「嗯，我們知道了，娘娘，你快走罷，你放心罷，最近那個良姑姑已經沒有再來過了，沒人再會欺負皇上了。」

　　我笑著道：「我知道，她被調到太后身邊服侍了。」

　　「太后？」碧珠顯得有些驚訝，「這下好有的看了，太后娘娘身邊調去一個那麼個奸詐會挑撥的奴才，就算主子沒事，她也要惹出三分事來。」

　　我淡淡笑著，「算了，不關我們的事，你們快收拾罷，我得走了。」

　　「太后娘娘小心。」

　　「我知道了，君寶，要乖哦。」我隔著窗小聲交待，君寶聽話的點點頭，一臉笑意，顯然對很快就能見面的事非常高興，對我擺擺小手道：「母后也要乖哦！保重。」

　　一句保重讓我笑了，也笑著對他道：「保重。」

　　和小傢伙依依不捨的告了別，回到中宮，剛巧碰到春桃到處找我，我跑過去道：「春桃，你找我？」

　　她不耐煩的看我一眼，有些生氣的道：「你跑哪去了？也不在房裡，皇后娘娘找你，你快點過去罷。」

　　「哦，好的。」我小聲應著，心理難免有些擔憂，小心看著她道：「春桃，你知道皇后娘娘找我什麼事嗎？」

　　她撇撇嘴，低頭絞著手上的帕子道：「我怎麼會知道，你過去就知道啦。」

　　沒辦法，見問不出什麼，於是我對她道了別，硬著頭皮進了大殿，殿裡氣氛凝窒，香秀見我進來，立刻拉著我走到一旁，小聲道：「那天我對你說的話，你告訴別人了嗎？」

　　「沒有呀？」我一臉迷茫。

　　香秀一臉懊惱的樣子，小聲道：「也不知是哪個嘴快的，一定是把話傳到了德妃娘娘那裡，今天早上德妃娘娘一大早就來打皇后娘娘，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德妃娘娘走後，皇后娘娘就一直躺著沒有說話，我一人在這裡怪害怕的，從來沒有見過皇后娘娘這樣。」

　　「你就是因為這個找我的？是你找我？不是皇后娘娘找我啊？」我問，心裡長長松了一口氣，剛才的驚嚇心情稍稍平復了一些，好笑的看著被嚇得臉色慘白的香秀。

　　她沒好氣的道：「當然啦，不然你以為是怎麼樣？我想，德妃娘娘一定怪罪皇后了，皇后娘娘等下還不知道怎麼發火呢？反正，那件事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如果傳出去了，也有你的份，等下娘娘發火，你一定得替我擔著點，大不了我把你的二兩銀子還給你。」

　　她不情不願的道。

　　我有些想笑，推著她道：「好了，我一定會替你說情的，就別擔心了，進去罷，小心皇后娘娘叫不到人又要發火。」

　　她被我推著進去，恢復往日神色，小心翼翼湊到皇后坐前道：「皇后娘娘，今天中午想吃什麼？奴婢這就吩咐人去做？」

　　「不必了，本宮這幾天沒胃口，吃什麼都吐，一定是肚子裡那個小東西在發脾氣，今天中午就先不吃了，晚上……德妃娘娘擺宴招待本宮。」皇后娘娘也不睜眸，語聲淡淡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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