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宮(292)_蓮賦嫵

二九二

　　楚楚苦澀的笑了，轉身走到窗戶旁，看著外頭一片被人打理得井井有條的花架道：「如果人可以左右自己的情感就好了，可惜不能，皇上那麼優秀，任何一個女人都逃不過他的魅力，只是你……為何就是不愛他呢？」

　　我一笑道：「你怎麼看出這些的。」

　　「只是憑女人的直覺而已。」

　　我輕笑著，沉默不語，緩緩走到她身旁，看到花架下忙碌的身影，我指指她，對楚楚道：「難道你想像一樣，老死在宮中嗎？」

　　楚楚淒涼一笑，大有什麼都拋下的豪氣，「有什麼不行嗎？別的人都一樣這麼活下來的，既然我是宮中，一輩子留在宮中侍候皇上不就是我的使命嗎？」

　　我看著她一臉肆然的表情，不置可否。

　　她轉身看著我道：「那你呢？」

　　「我怎麼？」我不以為意。

　　她指指我臉上的傷，和這間狹小的房間道：「你打算這樣過一輩子嗎？看不出來皇上對你還有感情嗎？只要你出面求一求皇上，就不用天天受這樣的苦，也不用在這裡過這種苦日子，你該回到你的身份。」

　　我輕笑著，一語不發。

　　我是該回到我的身份了，只是不是在這裡。這裡不屬於我，我希望一切塵埃落定後我們可以和平相處，可是那人卻覺得不夠，從前的委屈和忍讓不能就這麼算了，於是……冤冤相報，無休無止。

　　第九十五章你就是孝文太后罷

　　這也註定了我們之間悲劇的結局。

　　我長歎了一聲，看著孟姑姑蹲在那裡的吃力身影道：「不管怎麼說，謝謝你的藥膏，天也不早了，皇上也快回來了，你快回去罷。」

　　她低下頭道：「皇上不會這麼快回來的，你要怎麼才能相信我？」

　　我輕笑著，淡淡不語，眼睛裡卻閃過一絲明亮的光。

　　轉過身對她道：「聽我的沒錯，不要喜歡不該屬於你的人，蕭衛尉是個值得托負的人。」

　　「你又怎麼知道？」她挑眉看著我，不以為意。

　　我輕笑著，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好，這個丫頭居然喜歡上了易子昭，難怪她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有不同，不過這樣也好，一個喜歡他的宮女在身邊侍候，是永遠都不會背叛他的，就像婉兒，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那麼楚楚，就是下一個婉兒。

　　我轉身看著她。突然發現她也算得上是漂亮的，只是面對後宮這些出類拔萃的佳麗們稍遜色了一些，自小又沒有學習琴棋書畫，氣質上先輸了三分，但是因常年在宮中，禮儀學得非常好，待人處事，還有應變宮中的突發狀況，自是別人不能比的。

　　我看著這張年輕的面孔，微微笑了，「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錯了的。」

　　「就算知道也沒辦法，我好像已經愛上了。」

　　「那你為什麼就把這些話告訴我呢？一個宮女喜允上了皇上，按說，這也是不小的過錯，如果被皇后娘娘知道了，把你趕出宮去，或是打往冷宮，也不是沒可能。」

　　她淡淡笑著，不以為意的道：「我知道你不會說的，你根本就不在乎這裡的所有一切。」

　　她若有深意的看我一眼，往門口走去：「我走了，以後有空再來看你。」

　　我站在看裡，從窗口看到她越來越遠的身影，長長舒了一口氣，外頭日已西斜，孟姑姑還在努力的剪花。

　　我看著那枚紅日，漸漸笑了。

　　易子昭出宮了，這是我的機會。

　　遠處更聲敲過三下，一天中最黑的時刻，我一身黯色宮裝出了門，小心翼翼的往昌樂宮方向走，皇上不在宮中，四宮上下，連宮樂聲都少了呢，嬪妃們不用等待皇上臨翻牌子，於是早早的就關了宮門，這對我來說不可不說是一個好機會。

　　我回快腳步往前走著，心中忐忑不安，寂靜的夜色裡，我按照熟記於心的路線，拐進一處宮宮，進了門走到一半就看到不遠處一頂轎子正往這邊走著，要躲已經來不及了，這是一處兩通的宮門，我只好無措的站在那裡。

　　一個宮女挑燈過來道：「是誰在那邊？」

　　我沒有說話，低頭站著。

　　她有些害怕了，提高音量再道：「是誰在那裡？」

　　「是我。」我用極小的音量道。

　　轎子裡傳來一聲溫柔的嗓音，「是清塵嗎？」

　　聽出是德妃的聲音，我緊張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一下，可是一想到前兩天，她看到我和易子昭在一起時的場面，我便又尷尬起來，不知如何面對她。

　　轎子停了下來，宮女把德妃娘娘扶下來，扶到我面前，德妃看清是我，顯得很高興，拉著我的手道：「這麼晚了，你到處走什麼？是皇后娘娘吩咐了差事嗎？」

　　我點點頭，訕訕笑著，「是啊，娘娘喜歡喝茶，喝茶必拿清晨花上的露水泡，宮裡的不夠，所以我趕著去御花園裡套些袋子，好收集更多的花露水，德妃娘娘怎麼還在外面呢？」

　　我隨口編了個藉口，將話題轉到她身上。

　　她打量著我，看到手上確實拿著一些牛皮紙袋，於是不再懷疑，笑著道：「本宮今天出宮去為皇上祈福，路上遇到一點狀況，於是耽擱了，回來晚了。」

　　她笑著道，緊緊將目光鎖定在我臉上，我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加上心虛，於是顯得十分緊張，不由自主的抽回手。

　　德妃的手訕訕的愣在半空中，笑著道：「你不用這麼戒備著本宮，本宮不會害你的。」

　　突如其來的話，讓我不禁抬頭看著她道：「娘娘何出此言？」

　　「看得出來，你一直在躲著本宮，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你不必這樣，本宮是真心的喜歡你，看得出來，皇上也是喜歡你的。」她真誠的道。

　　如果不是天色已晚，我想，我是可以從她眸中看到真誠的，可是現在，我不想知道那麼多，只想快點離開，和賢妃娘娘約好的時間已經快到了。

　　我尷尬的笑著道：「娘娘誤會了，那天的事是個誤會。」

　　「你就是天朝的孝文太后罷？」她突然道。

　　我驚怔，緩緩低下頭，德妃向前一步道：「一定就是對罷？一定是你，清塵，皇上心中一直放不下的那個女人一定是你，都怪本宮，本宮應該早就猜到的，只是沒想到，皇上居然會捨得你在皇后娘娘那裡受苦，真是……」

　　「娘娘不用說了，我還有事，先走了。」我幾乎是逃離般的往前走去，德妃娘娘急忙拉住我的衣袖，用淒涼的語聲道：「清塵……」

　　我只好停下來，有些無耐的站在那裡。

　　第九十六章走了就別回來

　　「什麼事？」

　　她只是拉著我的衣袖，半晌不語，我疑惑的回過頭去，看到她乞求的目光，還有臉上的痛苦表情。

　　「清塵，如果你不愛皇上，就走得遠遠的，別來傷害他。」

　　她用平靜卻一本正經的語聲道。

　　看著她，我突然有些不認識了，這個女人，原來也不像表面上那麼傻呀，她什麼都知道。

　　我怔了足有三十秒，才笑著道：「我知道了。」

　　推開她的手，我飛快的跑進了黑暗中。

　　身後響起了起轎的聲音，德妃娘娘回宮了，我躲在暗處看著她的轎子走遠了，才走出來站到月光下，看來，她們所有人都希望我走，連德妃也不例外，只是讓我驚訝的是，她居然裝得那麼像，如果不是最後這一句，我還以為她看不出我今晚的異常呢？

　　我臉上露出苦笑，加快腳步往昌樂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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