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宮 | 上頁 下頁
一八八


  「對你來說,什麼才算是秘密。」

  「我不知道的,足以致命的。」我說得並不是十分隱晦,相信她能聽得懂,致命,可以致人死亡的秘密。

  她輕笑,坐起身道:「鬱清塵,你別忘了,我不過是你的一個替身,皇上愛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他能告訴我什麼呢?我們相處的時侯他連三句話都超不過。」

  「可你是他的第一個女人。」我冷聲道,狹長的鳳眸裡滿是鋒芒。

  她仰身笑了,諷刺的笑出聲來,「易子昭的第一個女人不是你嗎?先皇是個瞎子,任由你們在後宮胡作非為,這一點,誰不知道?」

  「住口。」我低聲叱道,不允許任何人侮辱他。

  心底深埋的怒意已經被她深深喚醒,我望著她,眸光如淬了毒的針,帶著細細鋒芒,她在我的目光下漸漸有些慌了,失了氣勢,坐正身子道:「好罷,就算你說的都對,我是皇上的第一個女人,可是他什麼都沒對我說過。」

  「他用不著對你說什麼,丞相府那些天的變化,你難道就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嗎?」

  「這個……」她遲疑的看著我,「你到底想問什麼?」

  「他有沒有毒?」

  ……

  紅淚被我的話嚇得怔住,長時間說不出話來。

  而我也不再說話,靜等她的答案。

  紅淚是易子昭的侍妾,她進門在我被廢出宮之前,而易子昭也就是在那段時間登上了帝位,她是陪他一路走來的女人,如果說有誰是清楚這中間發生過什麼的話,那就是紅淚了。

  或許,她進不了宮,不知道宮裡發生了什麼,可一定知道易子昭在那段時間都做了什麼。

  我現在迫切的想知道君曜的死因,萬分迫切。

  「我不知道。」她眼神慌亂,有些閃躲。

  「你看著我,你真得不知道嗎?紅淚?」我緊抓著她不放,逼問她的同時,我也有些害怕,我既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我討厭被欺騙,我怕自己對這個世界徹底決望。

  然而,我終究是決望了。

  回到廣濪宮,我像一隻幽靈一樣輕輕來到他床前,他臉上蒼白似雪,一如當年的他,虛弱得讓人忍不住憐惜。

  他容顏掩在黑暗中,呼息均勻。

  我站了許久許久,然後,聽到他的歎息聲,「你一直站在這裡,怎麼了?」

  他睜眼望著我,不知是何時醒的,也不知他聽沒聽到我的歎息聲。

  他問我怎麼了?我心裡的城牆塌了,可是我不能告訴他。

  「皇上,太醫說您的病……不大好。」我徐徐跪到地上,將頭輕靠在他床邊。

  他伸手撫摸著我的頭,手指溫熱而削瘦,「你不用擔心,過一陣就會好的。」

  我靜靜聽著,不說話,隔了片刻才道:「韋大人好像有重要的事情要皇上決擇,他今天過來時,皇上病情復發……」

  「是什麼要緊的事,他沒說嗎?」

  「他怎麼會把國家大事告訴臣妾呢?」我有些自嘲的笑笑,垂眸避開他的視線,指尖細細劃過床沿雕花蜿蜒的紋路。

  他輕聲笑了笑,稍稍牽動身子便咳了起來,我起身為他拍著背,「用不用喧太醫?」

  他咳了許久,才終於好些了,我到一邊倒了杯茶端過來。

  他就著我的手喝了幾口,「謝謝。」

  我不禁怔住,「皇上好生份!」

  他苦笑著歎氣,重新躺到床上,「朕的身子不適,由丞相一個人操勞國事確實也難為他了。」

  「是呀,韋大人年事己高,可是太后娘娘又不在,朝中能用得上的,怕就只剩下文大人了。」我附和著道。

  「你是說文宗青嗎?」

  「對,就是他。」

  「清塵,祖制規定後宮不可干預朝政,如果不是這樣,由你來代為理政,應該是不錯的選擇。」他笑著道,臉上卻全然沒有玩笑的意味,狹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笑意。

  「臣妾對國事沒興趣。」我小聲的道,慢慢低下頭去,眸光也隨之黯淡下來。

  他在試探,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只是我們何嘗不是同一類人,他試探,我也在試探,他懂得我,我也剛剛懂了他。

  「可是如果是你的話,你一定比他們做的都好。」他還在試圖說下去,我輕輕打了個哈欠,打斷他道:「皇上,

  我們不要再說這些了,早點睡罷,明天你養足了精神,韋大人還要過來和您商量國事呢?」

  我為他掖掖被角。

  他輕輕捉住我的手,當手腕傳來他的體溫,我掖被的動作也嘎然停止,只能抬頭望著他。

  「今晚,在這個床上睡罷?」他用詢問目光看著我,語氣卻分明就是聖旨,我抗拒不得。

  「好。」我笑了笑,點頭答應。

  「明天早上,你親自傳朕的旨意去朝上,讓文相一起幫著韋大人理政,朕想好好休息。」

  他隨之而來的話,讓我覺得自己無意識間,又跟他做了一筆交易,代價就是睡在他的枕邊,而他讓我名正言順的登了朝堂。

  夜晚的風透過窗戶吹進來,和著玉芙蓉的香味,我看著他,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個男人是自私的,他自私的將我囚禁在他身邊。

  他也是殘忍的,殘忍的對他,對我,對他自己。

  我恨他嗎?今天以前問這個問題的話,我也許會猶豫,可是,現在,我會毫不猶豫的說恨。

  我平靜的對上他的目光,暗藏在眸底的,是無邊無際的恨意……

  可憐與恨,是種矛盾的棍合體,無法逃避彼此,所以千百年來,人們都為它糾結萬分。

  在他淒涼的目光下,在他用自殘以求解脫罪孽的情況下,我又開始有點可憐他。

  或許,我們是可以放彼此一條生路的。

  夜晚,彎彎的冷月懸掛天際,冰冷中透著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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