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宮 | 上頁 下頁
一二七


  他猝然笑了,狠狠放開我,我被他推得一個踉蹌跌倒榻上。

  「我不做,你然有人來做。」他笑著道,負手站在那裡,哪裡還有天子的光環,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個來自地獄的魔鬼,渾身散發著陰霾華美的氣息,將我層層籠罩在裡面,掙脫不得。

  我冷笑,撐起身子,「就算做,也是夏侯家的人,而不是你——韋太后的親侄子。」

  「你以為,事情真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嗎?」他冷笑,轉身看向我。

  我冷冷的別過目光,「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已經做了皇上,為你們韋家爭了光,想必韋氏的老祖宗,在地下看著笑得合不攏嘴了。」

  我話裡諷刺意味十足,目光冰冷如霜,剛才,被他拉過的頭皮還在痛著,我伸手取掉釵環,讓頭髮全都散落下來,輕輕揉著。

  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我當著他的面舔舐傷口。

  他不禁輕笑,「鬱清塵,我在你眼裡到底算什麼?」

  「你是殤末期的皇上,我是殤末期的殤國夫人。」我冷冷的道,仍舊低著頭,長長髮絲遮去大半個容顏,遮去我臉上猶豫之色。

  前朝記憶都已不復存在,他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強行掠奪和佔有的莽夫,我討厭這樣不由自己的感覺,可是他每次都霸道的讓我恨不得殺了他。

  他苦笑著低下頭,「就只有這樣嗎?這麼時間以來的夫妻,除去名份,除去肉體欲望,我在你眼裡,難道就只是一個陌生人嗎?」

  面對他如此坦白的問話,我沉默了,強壓在心底的呼聲躍躍欲試,險些就要衝破心口,我苦笑著道:「皇上有後宮佳麗弱水三千,又何需我這一瓢。」

  這句話,早就想說出口,遲遲不說,只是因為怕聽不到他的答案。

  果真,他笑了,諷刺的道:「是呀,我有後宮佳麗三千,卻獨獨只鍾愛於你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難怪……要被你一次次殺掉親生骨肉。」

  他雙眼瞪得通紅,對我,有種恨不得吃下去的憤怒。

  而我只覺得可憐,我冷笑著垂下眸,收了手,仰頭看著他道:「這次的事,明明是虞美人做的,所有目標都指向她,皇上也已做過處決,為什麼還要說是我?」

  如果說蕭貴妃的事是場意外的話,那這次,絕不再是意外。

  他輕笑,笑得無耐又諷刺,「別人只知麝香可至不孕,而你卻知——還有迷迭香,不惜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說明迷迭香也有可至流產的功效,鬱清塵,我易子昭就是個傻子,也應該明白了吧?」

  他說的有些淒涼,令我不忍聽,良久才笑一聲,道:「這些知識,只要平時多看些書就能知道,如果皇上有證據證明,那些香是我給虞美人的,那馬這弑子之罪,臣妾願意背,可是,現在什麼證據都沒有……」

  我轉眸看著他,「皇上不會冤枉好人罷?」

  「好人?」他猝然笑出聲來,「鬱清塵,你別把自己想成是好人,你從來都不是,你是一個殺人不見血的魔鬼。」

  這句話似曾相識,讓我耳熟,想想,不覺笑了,在這方面他倒與紅淚有些投契。

  然而,再往深了想,彷佛還有一人曾這樣說過我,只是他與他們態度不同,那人,喜歡我堅強勇敢的樣子,喜歡我的蛇蠍心腸。

  「我知道自己不是個好人,不用你來提醒。」我苦笑著低下頭,語聲黯淡。

  一直以來,好人與壞人的界定都是那麼模糊,我從沒計較過,也沒認真想過自己究竟算得上是好人還是壞人,或許,對我來說,好與壞已經沒什麼區別。

  我要的,不過是最終的結果。

  「哈,他終於承認了。」他一笑,有些苦澀的看著我,我轉身避開他的目光,從榻上下來,拖著疲憊的身子往裡走去,「承不承認還有什麼關係?你心裡早就已經有了結論。」

  我長髮素衣,如一片妖冶的影子,緩緩從他面前飄過,他伸手攔住我。

  「我一直好奇你為什麼不懷孕。」

  他終於問出了口,我冷笑著垂下眸,不語,也不看他。

  「你也用了麝香?」他用詢問的口氣道,臉上,卻是一副肯定的表情。

  我不由得笑了,「諾大廣濪宮,沒有皇上所說的麝香,也沒有迷迭香。」我睜開他的束縛,漠然離去。

  平靜的外表下,內心慌亂異常。

  我們像是兩條在乾涸岸邊掙扎了太久的魚,唇畔翕合,無望無際,儘管各自心裡明白,卻仍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切只因,他要的,我給不起,他給的,我也要不起。

  停了一刻,易子昭突然沖過來, 從身後將我攔腰抱起,「既然不讓旁人生,那就由你來代替好了。」

  我一聲不哼,任他抱著,早就明白,掙扎時無用的,就好像我早就明白,有些事情躲不過,不如迎頭而上。

  他將我放到床上,並不溫柔,後背重重摔抵床上,讓我不禁皺眉,「為什麼每次都要這樣!讓我難堪。」

  我語聲輕若蚊嚀,他脫衣的動作嫺熟,絲毫未聞,我幽幽的歎了一聲,將臉埋進被褥裡。

  長空無月的夜裡,一陣風吹來,窗下燭火搖曳不定,掙扎了半天,終是熄了。

  羽帳下,焉的漆黑一片,不見了他癲狂姿態,也看不見我的狼狽,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讓我覺得安全,無聲的吐出一口氣,我睜開眼,仍是一片漆黑。

  什麼都沒有,除了……

  耳邊起伏不定喘息聲,黯夜輕狂,我與他欲孽糾纏,意念裡,揮之不去的是一張與他截然不同的面孔,黑暗中,重重疊疊交織在心頭,分不清,究竟是前朝廢宮裡的那人,還是「留宿」廣濪宮的皇上。

  朦朧中,彷佛聽到他俯在我耳邊說,「叫我君曜……」

  我雙手輕輕攀上他的頸,感受著他有力的撞力,他胸膛灼熱,好似能將我化了的熱。

  「君曜……」我輕輕喚了一聲。

  徒然,帳下恢復一片死寂,他停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猝然抽離起身。

  「你剛才叫什麼?」

  直到耳邊冰冷語聲響起,我才恍然如夢中初醒,掙扎著坐起身,黑暗中,並看不到他臉色,但我已感覺到無邊的怒意將我包圍。

  那是一種可以讓人窒息的悶。

  「我不知道。」我小聲的道,下意識的往角落裡縮。

  他長臂一伸,輕而易舉的將我禁錮在懷裡,我的臉頰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咚咚雷人的心跳聲,我突然間覺得害怕。

  他長時間不語,只是緊緊的抱著我,恨不得將我揉碎在他懷裡。

  我聽見自己骨骼喀嚓聲響。

  「皇上……」我輕輕喚了一聲,終於怕了,我寧願他開口說些什麼。

  他不語,加重下手力道,我痛得皺眉,掙扎著想要逃離他,「易子昭,你放手。」

  我聲音嘶啞,微微喘著氣。

  他如若不聞,時間,彷佛就此停止了,沉寂的沒有半點聲響。

  「放手……」我再道,低下頭咬住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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