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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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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頭看著我,審視了良久才道:「那就退下罷,朕還有公事要忙。」 他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我絕地掙扎般,倏得撲過去,如一只矯捷的獸,雙手撐著禦岸,目光緊迫他,「放了他們,他們真得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嗎?」他挑眉看我,唇角劃出優美的弧度。 「我不知道。」我盯著他,一字一句的道。 他輕笑,抽回目光,「你們都不知道,那寶璽還能上天入地去不成?如果沒有人告訴朕的話,那麼香墨跟陳仲就得永遠關在地牢裡,直到死。」 我冷笑出聲,有些淒涼。「那我呢?」 他不語,傾身過來,一陣妖冶詭魅的笑聲後,才貼著我的耳朵道:「那你就永遠見不到孩子,你跟夏侯君曜生的孽種。 崩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碎了,痛了。 我緊緊握住雙拳,逼自己微笑,「我是一定要讓他們出來的,如果皇上真的不同意的話,那你就殺了我。」 他臉上笑容絲絲湮去,抬頭看著我,直到發現我臉上沒有一絲玩笑意味後,便徒然生出一種憤怒,空前絕後的,他抬手,迅速給了我一掌。 第一次,他打了我,也是第一個打我的人。 我連聲尖叫都來不及,身子向後飛出去,倉促間,寬大袖擺掃落桌上官硯,筆駕,濃黑墨蹟潑灑一身,碧珠尖叫著沖過來,「夫人……」 殿裡氣氛猝然升溫,高到極至,仿佛隨時都能燃起來,兩旁宮人看到這一幕,嚇得大氣都不敢喘,呆呆地看著…… 沒想到皇上居然會失手打了殤國夫人,那個寵耀一時的殤國夫人,不是說皇上寵若至寶嗎?不是說欲罷不能嗎? 碧珠將我從地上扶起,一臉擔擾之色。 我伸手,輕輕摸上臉頰,臉上指印已高高腫起,嘴裡,一陣濃濃血腥泅散開來,我一聲不哼,徐徐轉過頭,用冰冷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神看著他。 這一刻,我居然不恨,甚至很高興他打了我。 「打得好。」我冷笑著道,聲息孱弱,眸光不再咄咄,如將要凋零的花,失去生氣。 他氣勢凜然的坐在那裡,渾身顫抖著,仿佛忍著巨大的怒火,久久不語。我也不語。 「夫人……」碧珠小心翼翼攙扶我起身。 我垂下目光,用幾乎自己都聽不到的聲音說:「我們走……」 走,一直以未,我似乎就是在等他這一掌,然後有足夠的理由可以跟他恩斷義絕,徹底的離他遠去,從一個女人的角度來說,我對他恨不起來。 他無疑是愛我的,十分愛,殘酷而激烈,讓受的人無法負荷的愛。 可是我卻不得不拒絕他這份愛,這個人。 此生,我可能再也不會愛任何人了。 「這……」碧珠無措的看看一旁盛怒中的皇上,再看我已步履蹣跚的向外走去,只好上來攙扶。 「夫人,讓奴婢扶著您……」 我沒有哼聲,默然將手搭在她手腕上。 身後,是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聲音,我們就在這迫人欲窒的氣氛中慢慢走出大殿。我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清塵,出了這個殿門,你與他就再不相欠,從前救命之恩,弑子之仇將一筆勾銷,他,易子昭,只是一個奪去你丈夫江山的敵人。 不得不除的敵人。 我聽見眼淚滴落的聲音,細微而巧妙,恰巧落在心尖,猝然一痛。 宮履踏過門檻,絕然,毅然。 從此,我將是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再沒半點情感。 宮裡的消息向來是傳得很快的,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我挨打的事已經傳遍凰宮上下,大家各執己見,只是誰都不明言,用旁觀者的態度靜靜看著廣濪宮的動態。 傍晚,我臉上指痕已不再腫,碧珠用一條冷毛巾為我敷著。 「夫人,您這是何苦呢!」她憐惜地看著我。 我漠然倚在榻上,輕笑出聲,「剛才嚇著你了嗎?」 這是我回來後說的第一句話,她咬著唇點頭,「嗯,第一次看到皇上這麼生氣,夫人,香墨姐姐的事,奴婢看您還是算了罷,相信他們應該也能理解您的苦衷的。」 「不……」我冷聲打斷她,抽身坐起來,臉上毛巾滑落下來,她慌忙上來拿開。 「他們可以不怨本宮,但本宮卻不能原諒自己。」直到看到香墨的眼淚,那一刻,我的心仍是顫抖的,我無法想像他們暗無天日的待在地牢裡的受刑的時侯,是多麼的絕望與無助一一比死更黑暗,比活著更無望。 所以,我不能再讓他們受半點委屈。 「可是皇上……會答應嗎?」她底氣不足的問出聲,然後黯然低下頭。我在心裡苦笑,並沒說話,重新躺回去。 半個時辰後,香墨與陳仲被人用轎子抬回廣濪宮,皇上命太醫過來精心為其診治…… 折騰了太久,他們已經很累了,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我靜靜坐在床邊,看著他們的睡容。 「夫人,您怎麼會……奴婢還從沒見過皇上這麼在乎一個人過呢?原以為皇上生氣了,沒想到卻還……」碧珠難以置信的看著我,眸子裡都是敬佩之意。 我苦笑一聲,垂眸不語。 我並猜不到他的心思,我也意外。 「太醫怎麼說?」我問,起身向外走去。 「太醫說兩人並無性命大礙,身上的傷也都只是些皮外傷,休養幾日就可好,只是這身子恐怕得調養好一陣子才能恢復。」碧珠小聲道,跟著出來。 我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長歎一聲,「還好……」 還好他們沒事,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夫人打算以後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我問,身子已經進了寢室,在妝鏡前坐下,開始卸妝。 「香墨姐姐與陳公公兩人哪,難道夫人還真要把他們養在宮裡嗎?」她走過來幫我,將釵環摘了放進首飾匣裡。 「就是養著又有何妨?」我冷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亦對我微笑,笑出世間最冰冷的顏色。 碧珠看了看我,遲疑著沒有哼聲,許久才道:「夫人會深受其害的,所有人都會以為夫人什麼都知道,到時,想要開罪都難。」 她小聲的道,不敢看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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