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宮 | 上頁 下頁
一二三


  「本宮從沒有想過要為自己開罪。」我冷冷的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是個有罪的女人。

  「皇上會以為……」

  「不用再說了,本宮累了。」我打斷她,胡亂將髮髻拆了,起身向床邊走去。

  「夫人……」她不死心的跟過來,再道:「依奴婢的意見,還是好好安排一下,多給些錢財,然後將他們送出宮外,不管怎麼說,宮外,總比宮裡安全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冷笑著道,脫了鞋上床,抬手放下床帳,將她隔在外面,「碧珠,本宮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不要擔心,一切都不會發生。」

  我的語聲黯淡了許多,隔了層帳幔,仿佛就隔著塵世,我再也不用偽裝堅強,冰冷……

  「夫人……」她站在帳外,惶惶叫了一聲,沒有再說話,默然將外面燭火息了,恭身退出去。寂靜夜裡,我躺在霞紅色的黯影裡,從枕下摸出一個冰涼的東西握在手裡,放在心頭。

  寶璽,人人都想知道寶璽的下落,人人都以為我知道,可是我並不知道,夏侯君曜留給我的,只有這支冷冷冰冰的霞飛釵。

  半個月後,香墨與陳仲的身子也漸漸恢復的差不多了,我每日都會去看望他們,至始至終,他們都沒向我透露半點關於夏侯君曜的事,好像是有意的,又好像真得沒有可說的。

  我由最先的期盼與等待,變為後來的絕望與放棄。

  而我與易子昭的關係也就從那天開始,起了微妙的變化,他再也沒有出現在我面前,從前,從前,時常來廣濪送禮的那些人,也都見風轉舵,去了嫿淑媛那裡。

  今天天氣晴好,我令宮人在院子裡擺了幾張椅子,帶著香墨、陳仲,碧珠一起曬太陽,談笑說話。

  時隔半年之久,再相處時,似乎沒有從前熱情,多了些生份。

  「嘗嘗這個。」我將一塊蛾油酥油卷親自放到陳仲面前,又替香墨拿了一塊,「你也嘗嘗。」

  「謝夫人。」陳仲十分恭敬的對我福福身,把那塊糕點拿在手裡,遲遲不敢吃。

  香墨也微微對我福了福身,一直低著頭不說話。

  我臉上笑容一僵,放下筷子,訕笑著坐回去。

  「怎麼都不吃呢?」我笑著問,自己也撿了一塊放進嘴裡,味同嚼蠟。

  見問,香墨將頭低的更低了些,在上面咬了一小口,陳仲也小口小口的吃去來。

  初冬的暖陽,普照在廣濪宮森森松海上,也照在我們對坐幾人身上,彷佛是刺眼了些,又好像不夠灸烈。

  我終於長歎出聲,將剩下的半塊糕放回盤子裡。

  「我知道你們還在恨我,對不起……」

  香墨惶惶抬頭看我,與陳仲對視一眼,複又低下頭去,「沒有,夫人千萬別這麼說,奴婢還要感謝夫人救命之恩呢!」

  「是呀夫人,奴才也並不敢恨夫人,夫人多心了。」陳仲附和著道,亦低著頭不敢看我。

  我苦笑,「既然不恨,那為什麼要這麼生份呢?」

  從前親密的人,物是人非之後的陌生感與距離感讓我無法接受,總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不夠多,想盡一切辦法彌補,卻怎麼都撫平不了他們受傷的心。

  她們久久不語,隔了良久,香墨才用極小的聲音說了一句,「我們沒恨,也不敢恨……夫人。」

  她特地強調後面夫人兩字,我微一怔,恍然明白。

  「原來,你們介懷的是這個,我現在……殤國夫人的身份讓你們覺得不舒服對嗎?」我看著他們問,目光中有某些疼痛。

  他們低頭不語,算是默認。

  我冷笑一聲,再道:「你們覺得,這殤國夫人的位置是本宮自己想要的嗎?」

  我聲聲質問,他們一直不語,只是頭越來越低。

  「你們只記得殤國夫人,卻不記得明誠皇后。」我苦笑著低下頭,眸光恢復黯淡,沒有一絲光澤與希望。

  碧珠隨侍在旁,一直不敢多言,直到現在方開了口,「香墨姐姐,陳公公,有很多事你們一定不知道,夫人她其實很多很苦衷……」

  「不要再說。」我冷聲打斷,垂眸看著地上蓮磚,「本宮相信,時間長了,他們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他們並沒有錯,心存介懷也是應該的。

  在牢中待了近半年,只為活著見我一面,去沒想到,再見面時,我已成了新帝的寵妃,這不是太可笑了嗎?她們不相信我也是應該的。

  「夫人……」香墨惶惶叫了我一聲,怯懦的道:「奴婢還能叫你娘娘嗎?」

  心中,彷佛有股熱流淌過,我激動的抬起頭,「當然可以。」

  她笑了,病後蒼白的臉上,露出虛弱的笑容。

  「娘娘。」她與陳仲異口同聲叫了一聲。

  我眼眶微潮,使勁點了點頭,「以後,你們還可以叫我娘娘,殤國夫人,是留給別人的稱謂,與你們無干,我還是……」

  原本想說,我還是從前的明誠皇后,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都說不了口,明成皇后早已不復存在,早已被黜除後位。

  「還是你們的娘娘。」我勉強微笑,掩飾尷尬。

  她們亦無力的笑了笑,大家心下明白,只是不說出口而已。

  「夫人,午膳備好了,先用膳吧。」一個宮人過來稟道。

  「知道了。」我冷冷的應一聲,轉身看向他們,「今天就陪本宮一起用膳罷!也順便慶祝你們大病初愈。」

  香墨無聲的點點頭,冰釋前嫌,我心裡一陣輕鬆,起身,拉著他們往回走。

  我曾說過,嫿淑媛那池渾水,誰淌了就就得死。

  時隔一個月後,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有兩個月了,正是容易「出事」的時候,最近忙著香墨他們的事,我也無暇去顧忌紅淚,只希望她能明白我的苦衷,懂得我話裡的意思。

  「夫人,夫人……出事了。」碧珠小跑著進來,累的滿頭大汗。

  香墨正在為我放羽帳,聞言轉身看向她,「什麼事大吵大鬧的,夫人正要午睡呢!」

  我從床上起身,示意她將帳幔重新掛起,「出了什麼事?」

  碧珠氣喘吁吁的來到我面前,「嫿淑媛的孩子突然沒了,現在皇上,皇后,太后娘娘他們都在福瑞宮裡坐著呢!」

  聞言,我輕笑出聲,起身下床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剛才。」碧珠道,蹲下身子為我著履,一邊吃驚的問:「夫人怎麼好像一點都不吃驚?」

  我再次冷笑,並未接話,香墨拿了宮裝來為我穿上,笑著道:「碧珠,我來問你,平時誰跟嫿淑媛走的近些。」

  碧珠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想了想道:「大家都知道虞美人與嫿淑媛走的最近,她們還是秀女時就是好姐妹了。」

  香墨笑笑,再問:『那嫿淑媛做了淑媛後,虞美人可曾有什麼恩寵嗎?」

  這一次,碧珠徹底疑惑了,搖著頭道:「沒有,皇上已經很久都不翻別人的牌子了,獨寵嫿淑媛。」

  香墨與我對視一眼,沒有再說下去,低著頭扶我坐到桌旁,「娘娘冷不冷,要不要奴婢端個火盆進來?」

  「不用了。」我小聲道,轉身看向碧珠,「你確定孩子已經沒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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