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宮 | 上頁 下頁 |
一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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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她,心下冷冷一哂,不由得開始佩服,老話說的沒錯,薑還是老的辣,她咄咄逼人,無非就是想看見我伏低做小的樣子。 於是我順從她,將茶盞高舉過頭,「臣妾……不該魅惑君心,不該再三改嫁讓母后為難,臣妾知道母后心裡是憐惜臣妾的,臣妾不孝,讓母后失望了。」 長久以來,我們之間的結,除卻家國天下,深宮謀權,其他的,就跟別的婆媳沒什麼兩樣,她恨我霸佔了易子昭的心,讓他迷失自我,頻頻與她做對。 我又怎麼會不知呢,只是裝做不知罷了。 而今,我們相視一笑,冰釋前嫌,她終於伸手接了茶杯,「好孩子,知錯能改就好。」 我吟吟笑著,羞怯的低下頭,表面上,我與太后已經和好如初,她視我如親出,賜座讓茶,我恭敬言笑,承歡膝下,兩下裡敷衍得風雨不透。 再坐一會,我便起身造退。 太后娘娘淡淡笑著,命人將通行令牌取來,只說以後常來玩。 我接了令牌,躬身退下。 出了長生殿,碧珠就再也忍不住問道:「夫人,原來您來這裡是為了這件事,可是……您為什麼不去求皇上呢,還有,怎麼太后娘娘會這麼輕易的就准了呢?」 她一連串問了許多,我在前走著,長笑不語。 我與太后娘娘的結總該有人來解開,大家以後還要彼此「關照」,總僵著也不是好事,至於易子昭,他們是相同的,同樣都在等著我來開口,不能直問,只有靜觀,我只是選了後者而己,這樣做,能讓太后娘娘覺得我知理服貼,又能讓易子昭明白我不會去求他任何事。 包括,君顏的事。 我快步走著,上了轎便吩咐速速往地牢去。 一直認為自己己做好了心理準備,無論在那裡看到什麼狀況都會平靜面對,然而,當我看到他們時,還是忍不住哭了。 陰暗的地牢散發濕黴而刺鼻的味道,火光映著青灰色的牆壁,泛出死亡般陰霾華美的氣息,我將一顆心揪得緊緊的,跟著獄卒往裡走著。 碧珠小心翼翼跟在身後,也是緊張萬分。 「到了,夫人。」碎卒在一間牢房前站定,躬身說道。 我抬眸看去,頭頂一束陽光照見牢裡大致情形,在那一隅之地,宮裝散發的女子蜷縮在陽光下,手腳戴著沉重的鐐銬,她身下鋪著厚厚的稻草,微一蠕動便發出細微聲響。 來之前,我已經在心裡想了千萬種情形,身殘與刑罰,無所不用其極的惡劣,可是此時,親眼所見,仍是讓我的,已淩厲一痛,如鈍器擊上,沉重不能呼吸。 看著眼前這一幕,我久久說不出話來。 「將牢門打開。」碧珠吩咐道。 「是。」獄卒躬身一福,上前將牢門打開,然後退離一旁。 「夫人,可以進去了。」碧珠過來摻扶著我。 直到此時,我才恍然回過神來,步伐沉重而艱難,緩緩走進去。 她似乎是睡著了,又似乎是累了太久,已經動彈不了,發不出聲音來了,只是靜靜的蜷縮在那裡,直到我走到她身邊,宮履映入視線,她才微微抬了頭,於淩亂的髮絲間看向我。 往事繁亂從心頭掠過,靈光一現,恍然如夢。 「娘娘……」她哀哀看我,掙開乾裂粘連的雙唇,惶惶喚了一聲。 可能太久沒說話,她聲線嘶啞而蒼涼,聞言,我心頭一痛,撲過去緊緊抱住她,「香墨,對不起,我來晚了。」 「娘娘……」她聲音哽咽,久久的,只能吐出娘娘二字,再說不出別的。我的眼淚簌簌落下,喃喃的道:「對不起香墨,對不起……我來晚了。」 碧珠也忍不住在一旁落淚,她塞了些銀子給獄卒,「勞煩您了。」 獄卒接了銀子,猶豫了一些,最後還是恭身退下。 她身上散發的昧道,如凝固的鮮血,厚重而殷紅,無法磨滅,一如她的意志,我不管不顧,用力抱著她大聲哭泣,將深埋心底的悲傷和委屈統統哭出來。 她哽咽而泣,激動的看著我,心中,欲有千言萬語要說,卻怎麼都說不出口,脫口而出的,只有無邊無際的哭聲,淚水肆虐如潮,我們相擁而泣。 從來沒有過如此傷心,隱忍壓仰心頭的痛,都在此刻爆發。 還有,對那人的懷念。 他走時,我曾發誓不會為他流一滴眼淚,而今,我再也忍不住這份過於沉痛的悲傷,借著重逢決堤而泄,一發不可收拾。 從牢裡出來我便直接去了天胤宮,遲遲不願來這個地方,只因回憶太多,每走一步,就像踏著心尖過。 我臉上淚痕未幹,亟步入內,門口宮人來不及阻攔,連忙轉身跑進去稟報,我一腳已經踏進大殿。 「皇上。」我俯在殿下道。 易子昭看著我,一點都不驚訝,放下手中奏摺道:「你來幹什麼?」 他言語森冷,看我的目光中帶一絲戲謔,明顯的,太后娘娘早就把我去地牢看望香墨的事告訴了他。 我上前兩步,在離他三尺之遙的地方站定,「不知香墨與陳仲犯了什麼罪?」 我冷聲道,目光森森迫向他。 他仰身一笑,好整以暇看著我,「你是來為他們求情的嗎?」 「不是,是來質問。」 他聞言,不禁冷笑,「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你敢這樣對朕說話。」 「回答我。」我一遍遍告訴自己要冷靜,可是,看到香墨與陳仲在牢裡慘狀之後,我再也冷靜不下來。 突然間覺得自己是個壞人,連累,傷害了那麼多人。 「其實,放他們出來也不難,只要他們將知道的全都說出來就好,可是……」他止而不言,用滿含深意的目光看著我。 我猝然冷笑,無比諷刺的道:「他們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強人所難,把他們關在牢裡嚴刑拷打,易子昭,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 他盯著我看了良久,才終於笑出聲來,「不管是什麼做的,都略遜你一籌,如果殤國夫人真的不忍心看他們受刑的話,不如代他們說出來……」 他略帶挑釁的看著我,一如從前放蕩,另人髮指。 直到此時此刻,他仍有心跟我開玩笑。 「你接我進宮,難道就是為了要那件傳國寶璽嗎?」我冷聲質問,眸子裡隱有寒茫閃過,他輕輕別過臉去,無視我問話。 我冷笑,接著道:「香墨跟陳仲要是永遠都說不出來寶璽的下落的話,那皇上是不是打算要關他們一輩子,還是……下一步也會把我關進地牢裡去?」 這是他的野心,我只是替他說出來而己。 他黯然一笑,也不辯解,只道:「既然你都知道,那就不用朕再多說什麼了,寶璽的下落……你還是說出來罷。」 我突然很想笑,冷笑,大笑……笑自己是多麼無知,多麼高傲自負,什麼愛與心酸,其實,不過是又做了一回棋子而己。 「我不知道。」我從牙縫裡一字一句的道,眸光凜冽而冰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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