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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太后娘娘見勢不妙,好言勸道:「皇上請息怒,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近來身子不好,可千萬別再氣壞了身子。」

  夏侯君曜揮開她過來摻扶的手,冷冷站起來,渾身散發著死亡般陰霾華美的氣息,緩緩向太醫走過去,「你連個孩子都保不住,朕要你何用?」

  他狠狠一腳跺上太醫胸口。

  太醫來不及叫喊,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惶惶求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呀……」

  其他幾個太醫冷眼看著同僚受難,也不上前解救,眼睜睜看著那人被皇上踩於腳下,自身尚且不保,哪裡還管得了別人,這時,先保住自己才是最主要的。

  夏侯君曜收回腳,冷冷的再問:「那貴妃娘娘呢?」。

  太醫己嚇得魂飛魄散,連聲回道:「娘娘並無大礙,調養些時日就可大好了。」

  這一次他再也不敢說不妙等話,只說大好,以求保住這條老命。

  夏侯君曜聞言,眸光冰冷的看了他一眼,這才轉身坐回去,「算你還有點用處,好好將貴妃娘娘的身子調養好,要不然朕要你抵命。」

  「是是是……」太醫們連聲應是,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見皇上怒氣平了,太后娘娘傾身過來道:「皇帝,你也不用太擔心,孩子沒有了以後可以再生,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揪出這下毒的人,太可惡了,居然這麼狠心,不過一個小小的尚未出生的嬰兒她都不放過,這一次,絕不輕饒。」

  夏侯君曜冷冷的不語,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得疼痛。

  清塵,他最心愛的女人,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把她當犯人一樣對待,冷落了她那麼久,現在還遭到這樣的對待,她一定恨他了罷?

  清塵,對不起。

  他無聲的說道,一陣苦澀蔓延上心頭。

  今天下午,看著她受傷的離去,他的心都快痛死了,真得好想上去抱抱她,可是她走得那麼堅決,那麼快,讓他都來不及好好看看她,她身上淡淡的蘭草香昧,讓他熟悉到陌生,欲罷不能。

  見皇上不語,太后訕訕的坐回去,靜等著犯人來。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殿外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後福公公小跑著進了殿,「皇上,奴才己將皇后……犯人帶到。」

  一句犯人,讓他的心又一痛,冷聲道:「帶上來。」

  太后娘娘的目光一直緊緊鎖在他的臉上,她面無表情,心中卻在笑著,原本只是想立一個無關緊要的侍血皇后,到後來,卻發現這小小的郁家女兒竟是別有一翻「滋味」,不光讓她消受不得,就連易子昭與皇上都被她迷得暈三倒四的,如果再讓她待下去,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亂子,今天,總算是要撥掉這根刺了,真是好不愜意呀!

  夏侯君曜端端坐於榻上,渾身散發威嚴的氣勢,眾人面前,他是一個君王,然而,退去這層面紗,他不過是一個需要她呵護的男人。

  他輕輕的顫抖著。

  看著她拖著鐵鍊被人押進來,一把推到地上,他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清塵〗

  「臣妾參見皇上、太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我語聲清冷,伏身跪在殿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不抬頭看他。

  我知道此刻,他一定緊緊盯著我,眸子裡滿是憤怒,既便這都是裝的,既便我知道,可我仍然不願意看到。

  我是一個脆弱的女人,經不起一丁點委屈。

  「你可知罪?」他冷冷的問道,隔著那著遠的距離,我就仿佛己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涼意,徹骨冰寒。

  「不知。」我答得飛快,比先才更加冰冷,仍舊低著頭。

  聽了我的回答,夏侯君曜尚未說話,太后娘娘就先笑了,說道:「不知?人證物證據在你還想抵賴嗎?皇后,哀家平時看你知書達理,真沒想到你會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

  你竟然敢在糕點裡下毒害死怡貴妃肚子裡的小皇子。」

  呵…

  我突然笑起來,略帶苦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反正碧月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任你們說什麼都行。」

  是啊,碧月已經死了,無論是他們誰殺的,我都必定難逃干係。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太后娘娘將聲調提高了一倍,冷聲質問。

  我只是冷笑,不語,這件事我並不是太清楚,還是少說為妙。

  見我不語,太后娘娘轉身向夏侯君曜道:「皇上,你看她還在狡辯,真是可惡至極。」

  夏侯君曜冷冷的坐在榻上,良久才道:「她說的是事實,碧月己死,死無對證。」

  我心下一驚,抬頭看向他,他瘋了嗎?怎麼到現在他仍幫著我說話。

  他與我的目光短暫交匯,激起濃情千絲萬縷,然後轉頭看著韋太后道:「母后剛才就不該草草把人殺了,也該問問清楚才是。」

  這時,我提著的心才落了下來,原來,碧月是太后娘娘殺的,是她為了消滅罪證。

  「這,這……」太后娘娘突然無言以對,隔了良久才道:「這事實不是明擺著的嗎?哀家只是一時氣憤,怎麼現在倒好像是一切錯都在哀家身上似的。」

  她一副委屈的樣子,夏侯君曜只是冷冷的坐著,不置可否。

  他抬眸看著我道:「皇后,人證確實已經死了,但物證還在,那些糕點確實是從中宮殿送過來的,至於碧月,朕也已經查明,那些糕點確實是你吩咐她做的。」

  「臣妾只是吩咐她做糕點,可沒讓她下毒?」我低著頭道,手上鐐拷沉沉壓在手腕,好像要將我雙臂壓掉一樣。

  他仰頭一笑,無比諷刺,「可有證人?」

  我抬眸看向他,冷笑,「沒有證人,只有臣妾一人。」

  「既然沒有證人,那又有誰證明那毒不是你吩咐下的?」他冷笑著道,邪魅笑意浮上眼底,冷若冰霜,他臉上隱隱含著憤怒,某種弑子之痛。

  看到這裡,我頹然低了頭,閉了眸,「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罷!」

  我己不想再裝下去,夏侯君曜臉上的冰冷讓我受不了,我是一個蠢女人,即使知道那是假的,可還忍不住要傷心。

  見我低頭認了罪,這麼痛快,太后娘娘有些詫異,轉頭看看皇上,「她認罪了,皇上你看……要怎麼處置。」

  剛才我挑明碧月的事,她身上嫌疑尚未洗清,不好再插手,只得詢問他的意見,可終是不甘心,末了又加一句,「決不能輕饒。」

  我低著頭跪在那裡,靜等著他宣判。

  良久,他才冷聲道:「皇后娘娘妒善嫉賢,心地陰惡,不配為母儀天下之位,拆下鳳冠,黜出後位,即日起貶為庶人,永世不得返回帝京。」

  「母后對這個處決還滿意嗎?」他轉身輕問。

  太后娘娘知道皇上有心饒我,只是為快點將碧月的事掩蓋過去,雖然不太滿意,但也沒有再說什麼,現在不殺,以後總有機會,於是也不再說什麼,點頭說好。

  幾個內侍上前,粗魯的扯掉我頭上的鳳冠與宮裝……

  當……一聲脆響,那支霞飛釵掉在地上。

  我恍然如夢,緩緩低頭看去,它靜靜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被亂人踐踏,就像現在的我一樣委屈。

  太后娘娘揮揮鸞袖,如趕一隻蒼蠅般,「拉下去,快拉下去,別讓哀家再看到她這副可惡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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