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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在對手面前示弱,是他絕對不允許的。

  再者,如今這人的話裡,又有幾分真,怎能相信?

  恐怕是為了動搖自己,趁機逃脫的手段……

  只是蕭霖想不明白,文華和蘇言有什麼深仇大恨,需這般三番兩次地謀其性命?

  尤其是,此人假裝瘋癲了這麼久的時日,有無數的機會對蘇言不利,為何卻在近一年才忽然動手?

  「她待你不薄。」蘇言少時曾見過文嬤嬤,瘋癲後在冷宮時對其更是多加照顧,而今,文華卻是恩將仇報了……

  「蕭公子心裡是否有許多疑問,難以解開?」文華毫不在意他冰冷的目光,依舊一派閒適,不緊不慢地說道:「若說妾身還有另一個名字,想必蕭公子便能知曉事情的前後始末。」

  她眼皮一抬,一字一句地道:「妾身又名君十四!」

  說罷,蕭霖看向文華的目光掠過一絲驚詫。

  「君」為國姓,除了皇家子弟,便只有皇帝的近身暗衛能被賜名。

  按照實力排名,共有十四人。

  君十四,乃先帝暗衛中最後一人。

  蕭霖曾聽聞此人不識武藝,年紀最大,又最遲進入安慰營,卻心思聰敏,為先帝所喜,隱於暗處替其處理各種秘密事物。

  他萬萬想不到,這位排名最末的暗衛,不但是一位女子,更是照顧君于遠的嬤嬤。

  如此一來,足可見先帝之心如何深沉難測。

  早在多久之前,就已經將心腹暗衛安排在君於遠身側,一來免得他無端身死,行保護之實;二來隱瞞了文華的身份,令其不易被人注意,方便行事。

  「妾身需要一個合適的身份,剛剛入宮的展家小姐身邊的侍婢正好身形相近,又內向寡言,與旁人少有來往,接替了她的身份在這皇宮中走動,絕對不會引人懷疑,是最好不過了。」

  文華語氣淡淡的,仿佛殺掉一個侍婢又取而代之,不過平常之事。

  她望向一旁的蕭霖,似笑非笑道:「想必不用妾身細說,裝瘋賣傻這麼多年究竟意欲何為,蕭公子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第六十六章 至親

  蕭霖寒眸微斂,雙唇抿成一線。

  當知曉文華的真實身份時,隱隱在心底的疑惑便呼之欲出。

  先帝不惜讓心腹暗衛君十四裝瘋賣傻數年,又送至冷宮之中。

  為的,也不過是就近監視他。

  原來所謂的恩情,所謂的忠誠,仍舊不能令先帝全然信任自己。

  於是,有了借機接近君于遠的文嬤嬤,有了不知不覺間在冷宮中監視他一舉一動的君十四。

  蕭霖撫著額角,嘴角冷冷一揚。

  這便是帝王,表面上禮遇有加,稱兄道弟,背地裡卻一再派人緊緊盯著,若是這些年來他有所異動,憑著君十四的手段,如今自己怕是到死也不知為何緣故。

  心中的失落一閃而過,蕭霖抬起頭,看向了桌前一臉閒適的君十四,「先帝不放心在下,這點能理解,畢竟在下始終是外人。只是小言從未做過對不住明國,甚至是君於遠之事,又不曾忤逆先帝,為何要一而再地置她於死地?」

  「因為她該死!」文華面上的笑容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雙眼迸發出一抹厲色。

  「蕭公子曾調查過蘇言的身世,也該知曉她是怎麼樣的出身。這樣的女子,又如何能嫁入皇家,汙了皇家高貴的血脈?」

  蕭霖自是清楚蘇言的身世,這是他將其帶入宮中前,未免節外生枝,特意派人調查所得。

  蘇言的生母原是大戶人家的婢女,卻被醉酒的少爺玷污,不幸懷有身孕。

  當家主母軟硬兼施,強行留住了她腹中的胎兒。

  十月懷胎,一個女娃呱呱落地,那便是蘇言。

  婢女不奢求能在少爺身邊留一個名分,只求一個安身之地。卻沒想到這戶人家為了攀上知府這門親家,不但要將她賣去妓院,抹殺自己的存在,還要把那只得四歲的女兒趕出府外。

  婢女送出府後不停反抗、掙扎,一次次地試圖逃跑,最後有一晚卻突然失蹤。那家妓院也在數年後的深夜被一場大火焚燒,無一人生還。

  蘇言卻也失了依靠,在街頭乞討度日,飽一頓饑一頓的,備受欺淩,直到遇上了蕭霖……

  先帝向來重視出身,顯然這君十四亦然。

  蕭霖的眼底掠過一絲嘲意,幸得君於遠未受其父的影響,招攬能人不問出處,唯才是用,要不然,朝廷仍舊要被官宦子弟搞得烏煙瘴氣,毫無生機。

  想必,這也是新帝能壓制住四大世家的緣由。

  歷代帝王過於注重門戶出身,捨棄了大部分清貧落魄的才子,卻啟用了一些隻懂得奢華享受的世家子弟。

  雖知世家一日日壯大,這便是對皇權更多的威脅,卻仍是放不下架子,難以消去對平民百姓的輕視。

  惡性循環,風氣始終未曾有所改善。

  思及此,蕭霖冷哼一聲,不屑道:「就為了這個緣故,先帝不惜一切謀害小言的性命?」

  「另一點想必蕭公子也是知道的,蘇言對皇上的影響實在太大了。」見他不認同自己的論斷,君十四也沒有急著辯解,而是繞開了這點,談及另外一事。

  「當初皇上生怕有人傷了蘇言,在行動前一日與前太子府中的心腹線人聯繫,要求他務必保證蘇言的安全。可惜,那人不夠謹慎,被府內的一個侍衛發現了鷹隼的蹤跡,險些全盤皆輸。」

  聞言,蕭霖雙眉微蹙:「是你將那侍衛殺了?」

  事情並沒有敗露,那麼肯定有人出手阻止了。除了眼前的人,蕭霖不作他想。

  君十四爽快地點頭,「確實是妾身出的手,要不然現在坐在金鑾殿上的人,就不一定是當今皇上了。」

  蕭霖點點頭表示了然,既然君十四出手,那定然是先帝的命令,奉命行事而已,他絲毫沒有感謝她的意思,亦不想再糾結於以往的事。

  「那麼,點撥蘇府秦顏暗中動手,離間陳瑾與皇上而針對小言,為的也是這兩個理由?」

  文華笑了,「時至今日,蘇言依舊是皇上的軟肋,不能不除,妾身為人臣,不能不遵照先帝的遺願行事。再就是,妾身的一點私心了……」

  她抬手在鬢角一扯,慢慢地撕開了一層薄薄的面皮,露出一張蒼白清秀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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