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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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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蘇言已死,君於遠沉浸在悲傷中難以自拔,又剛剛登基繼位,國事繁重不堪,先帝亦遺留下四大世家這個碩大的爛攤子給他收拾。 心力交瘁之余,他費心思派人日夜追查,卻仍是一無所獲,只能暫時擱置。 尤其這在其中,君於遠卻想通了一事。 撩起錦袍在蕭霖手邊坐下,他眉頭緊鎖,斟酌著說道:「言兒的身份,除了朕與先生兩人,並沒有第三者知曉。此人不但清楚她的底細,還揪住君於丘大敗這一刻的空子下手,足見其對一切事情了若指掌。」 如果這人事先將計劃告知君於丘,君於遠可謂功虧一簣,甚至那位前太子還能反將一軍,誰勝誰負怕是難以預料了。 可是君於丘始終不知情,只在最後的時候,得知了蘇言在他身邊的目的和潛在的身份。 急怒攻心,念及自己而今兵敗如山倒,已無活路,便索性揮刀相向,將蘇言斬於劍下。 君於遠輕輕歎了一聲:「朕趕去的時候,終究是遲了一步。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推動著這些事。朕堅信,這並非巧合!」 被前太子府邸裡的奴才糾纏,□乏術,於是無法前去營救? 君於遠恨得咬牙,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通通都是藉口! 君於丘確實身有武藝,劍術在皇家子弟中亦算不凡。但相比之下,侍衛長的武功遠遠在其之上。若他盡力去制止,並不是全無希望…… 聽罷,蕭霖亦是暗自沉吟。 蕭門能搜集的消息,比新帝手中的更少。他多方打探,卻始終無從下手。 照如今看來,那人沒有插手二皇子與四皇子兩敗俱傷的相鬥,亦並未預先告知太子君于丘真相。足以證明,其針對的人並非君於遠,而是蘇言! 能洞悉君於遠的計謀,又能無聲無息地收買侍衛長。尤其是,在他把撒開的大網即將收回的時候,卻能迅速地仿佛尖刀般準確地插入,將蘇言置於死地。 放眼明國上下,能做到的只得一人! 蕭霖眉眼一挑,跟君於遠幾乎是幾口同聲: 「先皇——」 「父皇——」 四目相對,君於遠沉重地點了點頭。 思前想後,除了父皇,根本沒有人能完成這件事。 只是這個在血緣上有關係的生父,素來與他沒有任何交集。 生母是卑微的宮女,君于遠受到冷落,寢殿的宮侍冷嘲熱諷,又事事怠慢。他甚至未能出席任何的宮中晚宴,只因為自己連一件像樣的衣衫都沒有。 於是,君於遠跟這位高高在上的明國皇帝,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曾經恨,亦曾經怨。 兄弟四人,君於遠年紀最小,生母的身份最低微,常常受到欺淩和排擠。 一直以為他的父皇不喜愛自己,所以才會冷眼以待,從不伸出援手。 思及此,君於遠的唇邊不由揚起一絲譏諷的冷笑。 如今,這又算什麼? 這位父皇一如君於遠想像般冷血,任由後宮持續著一場場無硝煙的戰爭,多少未曾落地的孩童胎死腹中,多少誕生的小皇子在各種陰謀殺戮中一個接著一個地消失。 他只是站在頂峰,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餘下的四位皇子,為了得到金鑾殿上的那把交椅,使出渾身解數,不惜兄弟相殘,血流成河。 這便是他們的生父,他們的父皇,明國的帝王! 如同西域的一種蠱毒,必須將數百條不同種類的毒物放在一個狹窄的瓷瓶裡,再封上唯一的出口。 為了生存,那些毒物只能不斷地廝殺,啃食對方,剷除異己。最後留下的那一個,便是最毒最厲害的蠱蟲。 先帝的作法,便是如此。 他放任膝下的皇子相鬥,最後剩下的,便是唯一的繼承人。 在塵埃落定的那一刻,君於遠睇著曾經高高在上的帝王,有種說不出的快意。 他的父皇不是認為自己的兄長才是最適合的繼承者麼?於是對幾人多加寵愛,甚至還賜封君于丘為太子? 而今,卻是君於遠贏了,先帝亦只能選擇他。 君於遠此刻才發現,他並非是唯一的人選,而是先帝率先選擇了自己。 原來,那位父皇在背後看得一清二楚,卻在他即將勝利的那一瞬,將蘇言除去。 原來,在君於遠洞悉之前,先帝已然發現了蘇言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毫不留情地毀去。 畢竟,帝王不能有致命的弱點。 而蘇言,早已深入了君於遠的骨髓,難以割捨。 原來那位父皇並非出於厭惡而冷落他,而是一個合適的旁觀者,靜觀事態的發展,又在適當的時候,暗地裡操縱著一切…… 蕭霖靜靜地睇著身旁的新帝,燭影映照他的面容,投射出大片暗影。 他沒有想到,對蘇言下毒手的,居然會是自己曾經效忠的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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