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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觀音廟……

  蘇言不是不曉得,霜姨住入了城郊的觀音廟,帶發修行,不願再過問世事。

  她的心猛地一跳,險些張口便要詢問:那病重的人,會是自己那位最為敬重乳娘麼?

  好不容易壓下了焦急,蘇言點頭應道:「有勞陳大人了。」

  陳瑾平板地答了一聲「不敢當」,又道是「皇上有命,職責所在」云云,一派拘謹守禮。

  平日蘇言定會覺得這位陳大人無趣得很,此刻卻有些心煩意亂,盯著車窗外朦朧的夜色,許久不曾回過神來。

  不知霜姨在觀音廟過得好不好,又何故短短數月便病重了?

  大夫可曾把脈?需要的藥材可否齊整了?

  尤其在她身邊,可否有人悉心照顧周到,伺候在榻前?

  滿腹疑問,蘇言真是恨不得能騰雲駕霧,眨眼間便到了霜姨的面前。

  但是如今的她再焦急難耐,也只得呆坐在馬車內,不斷期望著陳瑾駕車能快一些,再快一些,儘快到達觀音廟去。

  馬車忽然間停了下來,蘇言詫異地抬起眼,卻見蕭霖微微蹙起眉,目光陡然一冷。

  她胸口一緊,警惕地眯起眼。

  馬車外怕是有人,且來者不善!

  蕭霖衣袖一揮,將白玉琴甩至蘇言懷裡,轉身一躍而出。

  她緊緊抱著琴,靠在車門上悄悄往外張望。

  月夜中的蟲鳴銷聲匿跡,寂靜裡隱隱泛著不安與危險。

  即便蘇言不會武,也能感覺到四周若有似無的殺氣縈繞,更何況是其餘兩人?

  陳瑾將長劍橫在胸前,守在馬車旁,神情肅然,嚴陣以待。

  蕭霖的手中,則是一柄烏黑無華的短刀。隨意一站,卻令人忽視不得。

  蘇言抱琴的手指不由一松,師傅武藝超群,兵器不論刀劍皆是得心應手。有他在,再多的刺客亦不會是他的對手。

  陳瑾顯然也是這樣想,並未離開馬車半步,只是警惕著四處的動靜。

  敵在暗,三人在明。

  刺客甚是知曉他們的長處,先發制人,數百支羽箭從四面八方直逼蕭霖的要害。

  蘇言呼吸一緊,眼看著師傅身影一滯,雖勉強避開了,左臂和右腿上仍是分別中了一箭!

  她立刻發現了不妥,蕭霖的動作明顯比往日遲緩,恐怕是遭了暗算。

  陳瑾迅速捂住口鼻,卻仍是遲了,咬牙切齒道:「一群無恥之徒,竟敢用此下三爛的招數!」

  蘇言一怔,

  她並未感覺到異樣,顯然那是專門對付習武之人。看怕功力越高,受影響越大。

  想到這裡,蘇言不禁蹙眉望向幾丈外的蕭霖。

  數十個蒙面人沖了出來,直奔他的所在之地。

  想必那些人也明白,在三人中,蕭霖的武功最高,亦最難對付。只要除掉他,剩餘的陳瑾雙拳難敵四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蘇言何懼之有?

  陳瑾遲疑著是否要離開馬車,上前助蕭霖一臂之力。回頭瞥向車內的蘇采女,欲言又止,最終未曾移動半分。

  見狀,蘇言咬著唇,心裡掙扎了片刻,終究在蕭霖的手臂被長劍刺傷,露出一道猙獰的血痕時,下定了決心。

  她迅速將白玉琴上的綢緞一手掀起,盤腿而坐。

  定了定神,悠揚的琴聲自指間響起,在此殺戮與血腥的夜裡尤其突兀。

  駕馭白玉琴需要極大的心神,這副身子堅持不了多久,蘇言只能速戰速決。

  刺客對於馬車中的女子,居然有閒情彈琴奏樂並不以為然。

  半晌後,卻發現身旁的人一個接一個的眼神呆滯,更有甚者眼角微挑,神色迷蒙而愉悅,仿佛陷於夢中。

  蕭霖轉頭淡淡一掃,睇著蘇言完全沉浸在琴曲中,額上豆大的汗珠徐徐落下,她卻似無所感,指下愈來愈快,琴音亦越發淩厲。

  有蘇言的白玉琴相助,蕭霖手起刀落,轉眼間便輕而易舉地解決掉數人。

  刺客深知此琴聲蠱惑人心,若不制止,很快就要全軍覆沒。

  他們當機立斷,餘下半數人糾纏著蕭霖,另外的直奔馬車而去!

  陳瑾立即將蘇言擋在身後,卻還是晚了一步。數名刺客將他團團圍住,把兩人阻隔開。

  眼看著蘇采女就要斃于刺客劍下,那人卻驟然倒下,背後站著的儼然是蕭霖。

  不但刺客愕然,連陳瑾也詫異蕭霖竟然在短短片刻就將阻礙他的刺客甩下。

  這次出手,更是不留情面。

  短刀已是收起,雙手握著兩柄沾血的長劍,更是勢如破竹,轉瞬間便把刺客斬了大半。

  其中一兩人起了意,偷摸著就要逃走報信,被眼尖的陳瑾發現,一併斬殺。

  蕭霖睨了他一眼,單手把手臂和腿上的羽箭扯出,指尖一點止了血。

  蘇言的琴音尚未停下,她低著頭,仿佛周側的一切再無所感,不管不顧,知曉得十指在琴弦上飛舞。

  不能停,絕不能停下,要不然……

  眼前隱隱發黑,她有些看不清了,索性憑著觸感與習慣繼續彈奏。

  陳瑾後背貼著車門,在琴聲中漸漸感到暈眩。

  他提劍就在手背上一劃,痛楚令其驀地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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