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二兩娘子 | 上頁 下頁 |
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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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怔地望著外面出神,不禁開始反省起越蒙曾經的勸。為什麼要忍?為什麼總是覺得自己卑微於人下?就為了這樣一個哭笑不得的結局嗎?方明婕有時候會想,如果她能像夕蘊那樣大膽,愛就鬧他個全城皆知,她和越浩的關係會不會有所改變? 「喲,方夫人,外頭都快忙死了,你竟然還有閒情在這兒發呆啊。」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連房裡的丫鬟都驚訝了。許久沒踏進過這園子的盛雅,竟會忽然出現。 「妹妹今日怎麼會來這兒?」 「是這樣的,錢夕蘊又訂了些香燭,人家送上門了,她不知道去了哪兒。府裡的銀子我做不了主,東叔也不在,想請你去看看。」盛雅撇了撇嘴,若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願來這兒。總覺得方明婕和她明裡雖是沒有什麼爭端,可暗地裡比錢夕蘊更叫人覺得膽寒。 「不用看了,料想夕蘊去訂的,他們也不會送差的來,我們直接去賬房吧。」方明婕笑著起身,逕自往外走去。 遲疑了一會兒,盛雅才跟上,不遠處從涼忽然風風火火地沖了過來。 一陣驚訝後,盛雅緩過神,「怎麼這樣橫衝直撞的?」這孩子自從街城回來後就變了,雖然偶爾還會哭哭啼啼的,可更多時候她那副風風火火的模樣,總是讓盛雅忍不住想到夕蘊。 「姨娘,你有見到錢大哥嗎?我找了他一天了,丫鬟們說他這兩天不用上私塾,大娘給他請假了。你幫我派人去找他好嗎?我想讓他陪我玩,他總是躲著我。」 「是錢小弟嗎?」錢大哥這個稱呼,讓盛雅反應了良久才明白。 她打從一早就忙到現在,自家小姐的周年祭,她怎麼也得出點力,壓根兒就沒注意到錢小弟。被這麼一問,盛雅只好望向貼身丫鬟。那丫鬟回想了一會兒,才回道:「一早就跟二爺出門了,說是去街城了。那會兒還囑咐大夫人說不回來用晚膳了,好像從那之後就沒見到大夫人和東叔了。」 「討厭,他又不帶我去玩,一定是去見那個小惠了……」從涼失落地垂下頭,咕噥著離開了。 簡直就是來去如風,盛雅怔了半晌,都不敢相信那是她親手帶大的女娃。 「呵呵,妹妹,這孩子變了好多,都快不認得了,以前臉上總是掛著兩行淚,現在活潑多了。就不知道這變化是好是壞,眼見她跟大夫人、錢少爺越來越親近了,倒也好,當家的應該會很開心。」方明婕一直望著從涼遠去的背影,嘴裡的話不知不覺地就脫口而出了。 「當家的?他怕是已經沒空理這些了,小姐的周年祭都不見他幫忙打點,現在當家的心裡只有那個歌妓。哼,真是比輸給錢夕蘊更讓人覺得不值。」盛雅不甘地咬著唇。 這話卻惹得方明婕輕笑,「由得了你來煩這事嗎?有大夫人那烈性子在,陸姑娘和當家的怎麼可能長久。與其跟著摻和,倒還不如坐享其成。」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當家的,他性子不也烈得很嘛,以前連小姐都不敢管當家的那些風流事,怎麼可能錢夕蘊說不準就不准的,也得他願意搭理啊。陸儀來府上的第一天她不就鬧過一場了,也沒見有什麼成效,最近她都沒什麼動靜了,怕是顧念著她爹在,打算息事寧人了。」 「頂多也就消停個幾天,等夏夫人周年祭過了,還得鬧。」方明婕說得很肯定,相處多日,她對夕蘊的性子算是了然,「何況,我看當家的對她還是不一樣的,即使嘴上不說,眼睛是騙不了人的。呵呵,那種縱容,怕是連夏夫人都沒享受過。」 「難道說陸儀其實根本構不成威脅,真正威脅著我的只有錢夕蘊?」盛雅尋思著她的話,那字字句句似乎都是一種對她的提點,可為什麼她總覺得彆扭? 「你想哪兒去了?什麼威脅不威脅的,她又沒有容不下你,這樣兩人一起伺候著當家的不是挺好嗎?我只是說她那性子,見不得當家的待其他女人好而已。你別多想了,我們趕緊去賬房吧,當家的把夏夫人的周年祭還是看得挺重的,一再交代了我好多次,要是出了什麼紕漏,再寵的人他都會怪罪……」 隨著聲音的漸漸淡去,兩人的身影也越來越遠了。盛雅再也沒有說話,仔細回憶著方明婕的每句話,忽然地,她眸光一緊,仿佛被人醍醐灌頂了一般。 午後,回廊深處的廂房裡,展越浩倚立在窗邊。 窗外是花園,團團簇簇的五色海棠,在白花花的日光下,開得正豔,那是她最喜歡的花。 這間廂房在浩園裡很不起眼,丫鬟隔三差五會來打掃下,平日裡其他人是不得入內的。房間裡很簡潔,素粉色的床罩,紅木的妝台,月白色的帷幔,乍一看,很冷。 展越浩慢慢地定住目光,朝著妝台走去,每一步他都邁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了誰一般。 銅鏡裡倒映出他模糊的影像,他微微側過頭,癡看了一會兒。分明看見那個女子坐在妝台前點妝,動作輕柔,良久,回頭問他:「漂亮嗎?」 明知是幻覺,展越浩還是閉上眼簾,幽聲呢喃道:「跟小時候一樣漂亮。」 「越浩,你說用哪個發簪好看?」 …… 幾乎每天一早,她都會問一遍這個問題,樂此不疲。想著,展越浩不自覺地笑,輕手打開了妝臺上的小抽屜,裡面有許多發簪,林林總總,各式各樣的,收集發簪似乎是她生活中的唯一愛好。 看著看著,他就不禁恍惚了起來。 去年今日,子夜,有一場大火燃亮了錢塘的夜。對於一個以紙為生的商賈而言,這毀滅是徹底的。 如果不是夏影及時發現,也許展家就此毀了。可是留住了萬貫家財又如何,那是她和娘用命換來的,他必須背著這種愧疚,一生。 回過神後,越浩才發現,似乎有道灼熱的目光正注視著他。這種感覺他很熟悉,片刻後,他看向窗外。隔著回廊,夕蘊笑嘻嘻地站著,比陽光還明媚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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