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二兩娘子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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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的日頭仿佛在頃刻間被烏雲遮蔽,風瑟瑟地刮,人間萬物可謂一片蕭條。 「你們怎麼了,接了那麼個漂亮姑娘,幹嗎還一臉吃了屎的表情?」有幾個同行出於好心,上前推了推那群轎夫,笑問道。 立在前面的一個轎夫回過神,忍不住露出粗魯本性,「真他娘的吃屎了!剛才從這兒接了一個男人去羅城,他硬是要給我們五兩銀子,還說穿著展家特製絲綢衣裳的人從來不會吝嗇。胡扯,淨他娘的胡扯!」 「大哥,怨咱們。那男人已經說了,過一會兒有個穿著展家絲綢的女人租咱們的轎子,千萬別接,會賠本。是咱們兄弟幾個太貪心,不聽勸。」 「憑什麼怨咱們?那男人長得那麼帥氣,一點兒不像算命的,誰知道他會料得那麼准。一兩銀子!那麼長一段路,竟然只給了咱兄弟四個一兩銀子。就這一兩銀子,還把咱們大罵了一頓。」後頭的轎夫氣呼呼地沖上來大罵。 「喲,看不出啊,那麼個衣著光鮮、模樣俏麗的姑娘,居然那麼摳門兒。」好心上來規勸的轎夫也覺得不可思議,目光不自覺地朝那個女子看了過去。 女人穿著桃色的襦裙,身子曼妙纖弱,走起路來仿佛裙底生風一般,撩撥起款款風情。一眨眼間,她就轉過了巷子,拐進了一棟很精緻的大宅子裡。轎夫們這才明白為什麼那個男人能預言得那麼精准,這個女人所去的宅子,分明就是不久前男人走出的地方。 原來,他們是認識的。 「展夫人來啦,我們家老爺和嚴公子等了您很久了。」管家模樣的男人在宅子門口徘徊,見到夕蘊的身影後,迎了上去,諂笑著招呼。 「真是的,早知道該讓你去幫我把那一兩銀子付了……」瞥了一眼身旁宛如笑佛的管家,夕蘊滿心懊悔,心疼著剛付給轎夫的一兩銀子,那可以給小弟買好多好多的糖葫蘆了。 「是,是,是老奴招呼不周。」 夕蘊乾笑了兩聲,沒再理會,相比較之下,她還是喜歡東叔那種軟硬不吃的管家。 之後的兩人很安靜,誰都沒有再說話。隨著管家饒過無數彎彎曲曲的小徑,終於到了客堂。夕蘊轉頭,再次尋找管家身影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客堂裡隱隱傳來交談聲,夕蘊連招呼都沒打,就直直地沖了進去。 堂中兩人怔了怔,目光齊刷刷地掃向她。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嚴峰,「終於從高手面前逃脫了嗎?」 說話間,他眼帶嘲諷,想到了前幾日他邀夕蘊今日來喬府別館一聚時,如樂說的話--「我們家夫人說她知道了,但是興許會晚點到,她要先謀劃一件史無前例的大事,也就是想辦法從一群高手高手高高手面前逃脫。」 「那是,我可是人稱'銀面小泥鰍'的銀不換,高手算什麼。」夕蘊笑得很得意,手段拙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擺脫了他們。 「還是那麼生龍活虎。」一直靜默在一旁的男子忽而輕笑,調侃道。 「喬大哥,您老變得真快,上次還說我是胡攪蠻纏。」相比下來,今天的評價可謂是質的飛躍了。夕蘊笑著打量他,上一次見面太匆忙,沒來得及仔細看。這會兒才覺得這張臉確實有幾分熟悉,十五歲時花玉樓那段荒唐的記憶,又浮了上來。 喬嵩似乎變了,眉宇間少了曾經的輕浮,添了幾絲穩重。據說這樣的穩重很誘人,很多姑娘都愛。很久以前,有句話叫做「錢塘月皓益州橋」。可能是某書生隨口說的一句話,慢慢地經人附會,就成了歌頌展越浩和喬嵩的話了。喬嵩長得很不錯,這點夕蘊承認,可那是一種更適合女子的豔麗,配上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著實讓人感覺是陰柔之美,甚至有些不寒而慄。 便是因為這個,夕蘊對他親近不起來,總有時時被人算計著的錯覺。 「沒有變,還是一樣。生龍活虎地胡攪蠻纏,挺不錯,可是你偏偏選擇了一個不懂欣賞你的男人。」喬嵩輕掃了夕蘊一眼,很快就移開了目光,不敢久留,口吻裡摻雜著一絲說不清的情緒,為了消除這種情緒,他轉開了話題,「聽說你不願把販賣私鹽的人供出來?」 「益州的米和揚州的鹽,也有關係嗎?」夕蘊找了個靠近嚴峰的位置坐下,瞥了一眼身旁的幾案,上頭放著一盞殘茶,已經涼透。不是嚴峰的,看來他們有客人剛走。她沒動聲色,訕訕笑語。 「怎麼沒有,一頓飯不能沒有米也不能沒有鹽。」 「喬大哥真有幽默感……」夕蘊無力地垮下雙肩,很配合地傻笑了兩聲,「其實……我也不是不願說,能不能告訴我,如果被朝廷查出販賣私鹽,一般會是什麼下場?」 「不清楚律法,你也敢犯法?!」顯然,對於夕蘊提出的這個問題,喬嵩完全無法接受。 相對於他的激動,夕蘊只是頑劣地笑,若無其事地聳肩。不是說不知者無罪嗎?她要是知道了,還能無罪嗎? 「沒收家產,殺頭,連相關官員可能都會連坐。」嚴峰很冷靜,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反而是夕蘊被嚇到了,「那……那不就是說,無論我說不說,身為鹽商會會長的你都逃不掉?」 「如果我主動把人交出來,那就是明察秋毫、大公無私。」依舊還是冰冷的口吻,對於嚴峰而言,為了保護自己以及一些他想要保護的人,難免要有犧牲,人性就是這樣無可奈何地自私,「楊釗初任,礙于楊妃的關係,戶部對他的話言聽計從,所以這次查得很嚴。但是,沒有官是不貪的,何況揚州鹽商做的都是官鹽,多少有點人脈。如果揚益二州各行有頭有臉的商人聯手,他們也未必會怎樣,只要能交差即可。」 「很多私鹽商靠這些養家糊口。」夕蘊癡望著門外輕言,眉宇間是複雜的情緒。 「也有很多人在其中牟取暴利,不顧百姓疾苦。」 這次說話的是喬嵩。緊緊逼視了他許久,夕蘊忽而嗤笑,「我很好奇你為什麼那麼積極,不要告訴我是為解百姓疾苦。」 「因為我和你好歹也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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