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二兩娘子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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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盛夏,皓月,花玉樓羯鼓箜篌聲聲悅耳,裡裡外外熱鬧不堪。十五歲的錢夕蘊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用上了靈為齋最好的胭脂,顧不得任何人的阻攔,闖了進去。 她立在臨門的那張大桌上,鼓足勇氣說:「誰願花二兩銀子,姑娘我今天就是誰的人了。」 他倚在二樓的雕欄上,深藍長袍,翩翩風情,眸色暗潮,用微醺的口吻沖著樓下的她喊,「笨妞,難怪靈為齋的胭脂賣不掉,商人怎麼能做賠本生意呢?你這張臉、這個身段,遠不止二兩銀子。」 縱是再好的胭脂,也蓋不住她潮紅的臉色。他是展越浩,那年二十歲,一個她久仰大名的男人;他有妻夏影,亦是商賈之女,美豔之名動揚州,與他門當戶對。即使如此,他依舊讓無數待嫁女子趨之若鶩。他的話,如風,吹開了她心底的一池春水。 那時的她,不愛他,只想嫁他,僅此,而已。 …… 夕蘊回神,不顧旁人側目,癡癡地笑,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頭,暗罵,「笨妞。」 「笨妞,呵呵……東叔,你覺得這個稱呼襯不襯她?」 東園的燈火被拋在了身後,展越浩負手立在池畔,忽而搖頭笑喃。 「很襯!」東叔很坦率。 「十五歲那年的她,更襯。」展越浩說著,似是自言自語,言詞間多了一絲感慨。 她不會永遠用十五歲時的眼神看他,也不會永遠立在花玉樓的桌上等他,更不會永遠都如當時那樣的笨。 「當家的是想起了什麼?」東叔偷看著展越浩,那麼悠遠的眼神,絕對是在思春。 「沒什麼。對了,東叔,你知道'烏龜家的狗'是什麼東西嗎?」 東叔輕愣了一下,面無表情,心底卻在暗笑,「街城有個吳姓人家,長子名叫吳歸,與夫人也算是舊相識。」 「哦,去把他家的狗抓來烹了,明晚我要在桌上見到這道菜。」 「……是。」 東叔微顫了一下,今年的春很涼啊,難怪當家的想吃狗肉驅寒。 後來,夕蘊終於明白越蒙的那句「你死定了」意味著什麼。那個少年很幼稚,無非就是想看她失去自由而抓狂的樣子,所以,攛掇他大哥找了一群黑衣人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是真正的寸步不離,無論夕蘊睡覺、吃飯、遊蕩或是發呆……正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 後來的後來,那是五天后,一家名為「紅塵外」的酒樓裡高朋滿座。酒樓的大門卻緊閉著,朱紅的大門上懸掛著一塊木板,木板上寫著:不是畜生不得入內。據說是某神秘人士包下了這裡一天,用來密謀大事。 「果然是很大的大事呢。」某路人牽著孩子路過,盯著門上的木板看了許久,擦了擦額間沁出的汗珠,屏息聽著里間的吵鬧聲,低聲碎念。 「什麼呀,畜生集會吧。」路人身邊的孩子,很不配合,童言無忌。 「你這孩子……」 某路人牽著孩子走遠了,隱隱還能聽見咒駡聲,酒樓邊的如樂一臉苦澀,看向她家主子,「夫人,你可以換個人送酒進去嗎?」 「那怎麼行,越浩說那些都是高手,傳說高手很有警覺心的。換一個人送酒,他們就不喝了……」話到一半,夕蘊猛地擊掌,一臉興奮,總算明白如樂在糾結什麼了,「沒關係,你去吧。等你進去之後,我會把木板上的字換一下的。」 夕蘊一邊說一邊上前,用力地把木板翻了個面。然後,她得意地敲了敲,眉梢飛揚。 如樂好奇地湊上前,輕聲讀著上面的字,「只有畜生才可入內……夫人……」 「好了,這裡交給你了。記得多送點好酒好菜給那些人,等那些歌妓來了,讓她們賣力些,行賄要徹底。我有急事,先走了。」說完,夕蘊依依不捨地回頭看了看,心裡也覺得有些對不起高手們。 「可是,夫人……」如樂的叫聲卡在了喉間,沒有機會面世了,猶豫了一會兒,她小心翼翼地左右觀望著,嗟歎出聲,「真是的,不喜歡這些高手,讓當家的撤了不就行了。為什麼非要這樣大費周章……」 「如樂姑娘,傳說中的好酒呢?夫人不是說還有揚州城最好的歌妓嗎……」 「來了,來了,酒來了。」如樂快步繞到酒樓的後院,沖了進去,心裡還惦記著那木板上的字,難受極了。 高手群中的一員,見到如樂的身影後,趕緊迎上去,接過酒罈子,倒了一大碗。像灌鴨似的灌進了嘴裡,跟著眉心舒開,豪邁地抹了抹嘴,贊道:「果然是好酒啊。只是……最好的歌妓呢?」 「馬上就來了,夫人不是給你們去找了嘛。」如樂垂下頭,不著痕跡地翻著白眼。心裡暗自嘀咕著,夫人果然沒說錯,沒有男人不稀罕酒色的,高手也一樣!只是高手比較擅長迂回,喜歡把最在乎的東西放在最後強調。 午時,有一群轎夫,從羅城到街城很賣力地跑著。他們一致地哼著小調,眉宇間有顯而易見的歡快。可是,當到了街城,轎上的人翩然出轎,很豪爽地扔下銀子,一番大聲呵斥之後,轎夫們的笑臉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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