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二兩娘子 | 上頁 下頁
三〇


  夕蘊眨了眨乾澀的眼,眸底的顏色是明快的,沒有悲哀。腦中浮現出萬漠死時的場景,那天她正在廚房做糕點。他說他要去錢塘拜會一個故人,想讓她做些糕點隨身帶著……最終,他還是沒能去成錢塘。回想起來,那是平淡無奇的一天,他們說著司空見慣的話語。然而,人生的突變,往往便是在尋常中,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真的?」大概是過於相似了,方明婕挑眉,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你想像不到萬漠對我有多好,所有人都想不到,包括我自己。嫁給他之後,他只瞞過我一件事,那就是他在房間的隔板下,藏了很多酒。他想在我二十歲生辰時,送我一幅畫,他畫畫時不能沒有酒。」夕蘊笑得很甜,和萬漠在一起時的那些回憶,對於她而言,就像春日午後的陽光,很暖很甜,怎麼憶都不覺得苦。

  「你……似乎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萬漠,那為什麼不守著萬家陵,非要……再嫁給他?」這是個古怪的女人,方明婕完全不明白夕蘊和她說那麼多是為什麼。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夕蘊眼露慧黠,神秘兮兮地湊近方明婕,把她的好奇心全挑了起來,「你那個當家的,壓根兒就是個悶騷的主,悶騷了好多年。不是我非要嫁他,是他想要娶我,卻又開不了口。」

  「你……」方明婕瞪大眼,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夕蘊。她不明白,這女人的自信到底是打哪兒來的?

  「不信嗎?不信就去問他咯。不過,你如果想要看他大驚失色的模樣,就一定要把我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隻字不漏地告訴他。」

  「……」

  夕蘊哼著歌,一個人從方明婕的園子晃悠到了東園。一路上,她的腳步看起來很輕快,神情顯得很得意。總之就是精神抖擻,具體原因,夕蘊自己也說不清。大概是因為,她確定了方明婕並非是她的假想敵,而是真正的情敵。

  爹曾說過,因為很多人在搶銀子,所以它珍貴。所以,當很多人搶展越浩的時候,夕蘊覺得,即使他明明很差勁,也可以變得很珍貴。

  不過,那股來路不明的得意勁兒,在夕蘊踏入燈火通明的東園時,頃刻便蕩然無存。

  「定是迷路了,走錯地方了。」

  怔愣了一會兒,夕蘊脫口而出,轉身正欲離開,身後響起如樂的聲音,「夫人,你可算回來了,當家的等你很久了。」

  「他想幹嗎,帶幫手來打架嗎?」果然,這的確是她的東園。

  就是眼前這陣仗離奇了一點兒,園子門口站了三排人,黑衣黑褲黑臉,神色凝重,面無表情。正廳裡還有一群人,看起來要和善很多,裝束很統一,長長的袍子,斜挎著一個尺寸統一的木箱子。嗯,應該是藥箱,這是一群大夫,夕蘊很快就得出了定論。

  在層層包圍後,展越浩泰然素若地坐著,手裡握著一卷賬本,聚精會神地看著。

  聽到如樂的招呼聲後,他抬了抬眸,勾勒出很溫柔的笑。柔得……讓夕蘊覺得毛骨悚然--危險逼近。她下意識地雙手環胸,左右顧盼,想要找一些可以用來防衛的武器。

  「你那是什麼表情?」她的反應和展越浩料想的截然相反,這讓他覺得很窩火。

  「我悔了,我看錯人了。原來你那麼沒用,吵不過我,就打算找人做了我……」

  「恭喜你覺悟了,可是晚了。」眼角暗暗抽了幾下,展越浩還是保持住了笑容,扭臉看向院子裡的那些黑衣人,命令道,「把這女人給我拉進來。」

  「別,別……別拉我,我自己走,我這就走。」不要跟會功夫的人理論,那是徒勞,夕蘊不停地在心裡告誡自己,小女子當能屈能伸。

  在炯炯有神的目光的注視下,她緩慢地跨進了正廳,嘴裡不住的碎念著,「真是流年不利,多事之春啊。」

  「還愣著做什麼,快去看看她的傷啊!」眼見面前的那些大夫們全都愣著,展越浩無奈地低吼。

  效果很好,大夫們聞言全都湧了上來,很快就把夕蘊包圍了。

  他們的笑容很殷勤,模樣很慈祥。俗話說柿子要挑軟的捏,面前那群就是軟柿子了。夕蘊一反剛才的怯弱,用力推開他們,「搞什麼啊!我沒有傷。一群庸醫,你們誰見過這麼活蹦亂跳的病人。」

  「夫人,我們……」

  「不是說手腕被越蒙……不對,被狗咬了嗎?」大夫們很為難,展越浩只得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是說這個啊。」夕蘊卷起袖子,露出那個齒印,總算明白事情的始末了,一股說不清的感覺在心裡流轉著。禁不住甜笑了起來,「不礙事了,我已經找街城的大夫看過了,也上過藥了,只是還有點滲血而已。不過,這個故事告訴了我'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真諦。」

  「怎麼傷的?」聽著她輕飄飄的口吻,展越浩也懶散了起來。

  「烏龜家的狗變強大了!我不去惹它,它竟然沖出來咬我!算了,人倒黴的時候,做什麼都不會順心的。」

  「烏龜……」展越浩困惑地眯起眼,輕聲呢喃,片刻後若無其事地抬起眸,笑揉著夕蘊的發,滿是寵溺地開口,「這些大夫都是揚州城最好的,還是讓他們再看看吧。門口的那些人是保護你的,往後你去哪兒都帶上他們。如果覺得約束,就讓他們在遠點的地方跟著,沒事不要出現。」

  「……需要請大夫看看的是你吧?」這傢伙中邪了嗎?夕蘊茫然地眨著眼,懷疑要不就是自己幻聽了,要不就是展越浩病了,而且是病入膏肓。要不然,怎麼也不會對她那麼好哇。

  「笨妞。」嗔罵了她一句後,展越浩看向東叔,撇了撇唇,示意他跟上,隨後便握著賬本,跨出了房門。

  笨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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