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二兩娘子 | 上頁 下頁
一八


  「真是自找罪受。」片刻後,她揉了揉眼,有感而發地咕噥。

  想以前,活得多自在,到了這個時節她也會加入到鬧騰的隊伍中。雖然時常招來一些非議,可她喜歡。現在為了展越浩,夕蘊硬生生地收了自己的野性。說白了,她終究是個商人,付出多少不打緊,但至少得收回成本。

  不像現在的局勢,夕蘊仿佛看見了自己血本無歸的未來,一片白茫茫的慘淡。

  「難得,居然那麼安靜,不下去逛逛嗎?好多人在念叨你呢。」

  「你來啦。」夕蘊意興闌珊地收回目光,懶懶地瞟著嚴鋒,「想吃什麼自己叫,別客氣,你付銀子。」

  「你幹嗎學怨婦,明知道自己學不像。」嚴鋒撩了撩衣角,徐徐入座,完全沒把她的不對勁放在眼裡。

  夕蘊也沒有理會他的嘲諷,自顧自地呷了口茶,輕問:「找我什麼事?」

  「有人想見你。」直到這一刻,嚴鋒才發現,這丫頭的心情似乎真是鬱悶到了極點。

  「嗯?」這答案勾起了夕蘊的好奇心,不過是想見她,竟還能勞煩動嚴鋒的大駕,想來不是尋常人物。

  「益州最大的米商,喬嵩。」

  「沒興趣。」很快,夕蘊又頹了下來。

  這個名字,早先她就略有耳聞,俗話說的官商勾結,勾的就是喬嵩這類商人。據說此人相貌不凡,以風流聞名。夕蘊倒也不是厭他,只是現下沒有心情和那些步步為營的商人周旋。

  「我想也是。」對於她的反映,嚴鋒一點兒也不意外,沉吟了片刻後,他暗笑,挑起眉梢,繼續道,「不過我想,你對他前不久才逐走的那個家妓應該有興趣。」

  聞言,夕蘊驀地眼風一緊,「陸儀?」

  見嚴鋒點頭,她垂下眸,暗自思忖了一會兒,更覺狐疑,「你在幫我?你會那麼好心?」

  之前,展越浩與陸儀的事,便是從嚴鋒那裡傳進她耳裡的。可鹽商會的人都知道,錢夕蘊與嚴鋒是最不對盤的,平日裡總是針尖對麥芒,爭吵不斷。嚴鋒喜歡刁難她,那也是人盡皆知的。他們的關係亦敵亦友,糾纏不清的時候更多些,夕蘊不覺得嚴鋒會真的幫她。

  「當然不會,我是想從你那兒換一樣東西。」

  「什麼?」夕蘊斜瞪了他一樣,就知道,跟商人打交道千萬不能太天真。

  「清明那天,各大商會有個筵席,我已經給展越浩寄了函,邀你們倆一塊來。到那時,你來找我,現在不方便說。」頓了頓,他又想起了什麼,「銀不換,你給我記著,是掩人耳目地找,不准光明正大地來見我!」

  吃一塹長一智,嚴鋒還記得以往只要和夕蘊牽扯上,總會生出無數流言飛語。他厭了,不想再被傳成是她的入幕之賓了。

  「真麻煩,你……不會是想要我的人吧?」夕蘊煞有介事地用雙手護在胸前,警惕地打量著他。

  此舉卻換來嚴鋒的冷笑與嘲諷,「我沒想過。如果全天下只剩你一個人了,我會鄭重考慮這個問題的。」

  「走啦,去見喬嵩!」夕蘊氣呼呼地站了起來,鼓著腮大步朝樓下走去。一直以來,她都很慶倖自己愛上的人是展越浩,而不是嚴鋒,要不然她的生活一定會暗無天日。

  四月初,春意盎然,天氣回暖,揚州城也沸騰了。

  因為新鮮出爐的《揚州雜聞》,最近最為熱鬧的就是城內大大小小的茶館了,那裡聚集著各種各樣的客人,散播著從各處打探來的消息,直至最後,假的也都變成了真的。

  夕蘊支著腮,興致正好地聽著那些流言,卻偏有個礙眼的身影擋在了她跟前。

  「銀不換,來得正好,我跟你說。我有個朋友在益州做買賣,聽說展越浩在益州的時候,日日去見陸儀,還打算為陸儀購置宅院,可惜選不到讓陸儀稱心的地方。那個陸儀不是單純的歌妓,據說她最拿手的是霓裳羽衣舞,那可是宮廷舞啊,一般歌妓就算會也不敢胡亂跳啊。我那個朋友,還親眼見過陸儀跳這舞,《揚州雜聞》一定沒有胡說,陸儀多半真是和戶部侍郎有染,才會被喬嵩遣散的。」

  夕蘊臉色難看地哼了一聲,看著面前說話的男子,「誰讓你坐下的?」

  「沒空位了嘛,大不了一會兒銀子我來付。對了,我還有個朋友在長安當官,他就曾在戶部侍郎的家宴上見過陸儀。」不管夕蘊怎麼瞪眼,那人仍是渾然未覺地繼續說著。

  「你的朋友還真多啊!」夕蘊咬牙切齒地低語,臉色已經由青轉黑。

  「哈哈,你的朋友當的是什麼狗屁官,沒事跑人家家宴上去幹嗎?」錢小弟擊桌大笑,若無其事地賣著天真。反正在揚州百姓眼中,他向來都是沒有修養的,也犯不著裝腔作勢。

  另一邊,那人也發現自己的說辭有些前後不一了,笑容僵持了一陣,堅持說了下去:「呵呵,是挺多的,我就是以朋友多出名的。說起來,我還有個朋友,他跟我說,前些天是真的在聚錦樓見到和你喬嵩在一塊……」

  「烏龜!你要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我揍,那就立刻在我眼前消失!」夕蘊用筷子輕敲著杯沿,沖眼前這個不長眼的人冷笑著。

  「這就走,這就走,發什麼火呀……」說著,他偷睨了兩眼夕蘊,跌跌撞撞地起身,正欲離開,卻又被叫住了。

  「烏龜,聽說你老婆新買了條狗。你要是不想我再去搶來烹了,那就別忘了替我付銀子。」

  「烏龜」連連點頭,冷汗涔涔地提著錢袋往櫃檯邊走去,眼前出現了上一回夕蘊跑來搶狗時的場景。

  看著他的背影,錢小弟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原來就是上回被咱們搶狗的那個烏龜啊!」

  這樣一說,錢小弟就有了幾分印象。那是他去萬漠家小住的時候,那人跑來把萬漠的畫大批特批了一番,而後又拿出了自己的「得意之作」--跟鬼畫符一樣的作品,落款上倒是很嚴謹地寫著「吳歸」二字。萬漠姐夫是個老實人,應承幾句把他打發了,姐姐卻咽不下這氣,帶著他和萬謙鎮到「烏龜」家裡。眼見沒什麼好砸的,就搶了一隻狗回萬府烹了。

  「別笑了,我都不敢回展府了,煩死了。」見人走後,夕蘊的氣勢立刻就軟了下來,哭喪著臉。

  「沒看出來啊,居然還有讓你怕的人。」這事讓錢小弟覺得新鮮極了。

  「奸詐啊奸詐,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不止商人奸,連書生也開始走奸詐路線了。那群死東西居然真把我給賣了,我只是讓他們寫陸儀的事,為什麼連我都不放過?!」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夕蘊真想仰天長嘯發洩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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