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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八


  「你會想出理由的。」也先帶著幾分狂熱,「你若不死,轉眼間這山洞外堆放的火藥就要爆裂,我敢肯定,那樣的話山洞裡的人絕對出不來了。你也不用想著殺我,你眼下沒有這個本事,再說你就算殺了我,所有的人也要陪葬。」

  秋長風的臉色微變,洞中眾人亦是臉色大變。

  如瑤明月更是閃身就要出山洞,可見沈密藏等人均還留在洞中,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動。

  葉雨荷也想沖出去,她不是要逃,只是想幫秋長風。可知道此時此刻,也先無論如何都要對付秋長風。她驀地出現,於事無補,只能徒亂秋長風的心緒。

  「因此……你打算讓我用一條命換取他們所有人的性命?」秋長風歎口氣道。

  也先爆笑道:「你太聰明了,終於想到了這點。這很偉大,是不是?我一直把你看得很偉大,你這麼偉大的人,當然會為別人去死的,對不對?」

  他手一擺,瓦剌兵緩緩地拉弓,火箭明耀,但卻冷了所有人的心弦。

  空氣中帶著難言的肅殺,也先的臉上也帶了幾分嫣紅的顏色,眼中幽藍之意更盛,他等了這麼久,就在等待著這一刻,怎不激動?

  「我沒有功夫等太久。」也先切齒道,「秋長風,我數到三,你不選擇去死,我就放箭!一……」

  有風吹,有鳳鳴,倏然之間,錦瑟刀到了秋長風的手上。

  錦瑟無端,相思千年,終究抵不過一縷飛煙。

  不見金戈鐵馬、不見明月關山,那如夢如幻的錦瑟刀,雖仍讓人看不清究竟,但再沒有以往的慷慨悲歌,它唱的只是一首挽歌——秋長風自己的挽歌。

  刀如霧,泛著微薄的光芒,映襯著秋長風如霜的臉龐,他似已絕望——絕望掙扎許久、終究不過還是要引刀一割。

  除此外,他還能有什麼選擇?

  也先說得不錯,他是秋長風,有著自己的原則,這時候如果用他的一條命可換取洞中所有人的性命,他可以去做——更何況,洞中還有葉雨荷,而他也沒幾日可活。

  葉雨荷見秋長風拔刀,心中一陣激蕩,就想沖了出去。

  她不想阻擋秋長風去死,因為她太瞭解秋長風這個人,她也隱約明白,原來金龍訣看起來不過是海市蜃樓、鏡花水月,她那一刻只是想,既然要死,不如死在一塊。

  就在這時,沈密藏突然一把抓住了葉雨荷低聲道:「秋長風讓我告訴你們,現在誰都不要亂動!」

  葉雨荷一怔,如瑤明月也是臉現詫異,她們根本沒有見過秋長風和沈密藏說過什麼,沈密藏這麼說,是安慰她們還是真有其事?抑或是,關鍵時刻,沈密藏展現自私的本性,阻止她們輕舉妄動,只為苟且偷生?

  就在這時,秋長風右手持刀,左手卻如撫弦般在錦瑟刀上輕彈兩下,輕聲道:「你殺了我,一輩子都要忍受啼血的折磨……你真的不介意?」

  也先狂笑道:「我不介意,我從不介意,只有這樣,我才能一輩子記得你!我寧願用一直咳下去的代價,看看你死時的表情。你死後,我把你埋在這裡,每年清明的時候,都過來看望你,你說好不好?」

  他笑得瘋癲,秋長風卻笑得淡然。「也先,其實我有個更好的主意,可皆大歡喜。」

  也先目露警惕,他雖算定秋長風再無第二條路走,但不知為何總是心中忐忑,感覺秋長風絕不會就這麼自盡。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知道是脫歡趕到,也先大笑道:「家父來了,可誰來了也救不了你。這世上沒有皆大歡喜的主意,你我註定只能有一個歡喜。二!」他聲音泛寒,眼中泛起瘋狂的殺意。

  火箭烈燃,就要射出……

  不待也先數到三,秋長風突然道:「那我只能讓你不歡喜了……」話未說完,左手一拂,天地間只聽到「錚」的一聲大響。

  那響聲如錦瑟琴斷,只有決絕。

  眾人一聽,均是心頭一震。也先聽到卻是臉色突變,伸手要指秋長風,驀地吐出一口鮮血,陡然間感覺天昏地暗,仰天就倒了下去。

  一人從暗處竄出來,叫道:「王子。」那人正是豹頭,本一直聽從也先吩咐埋伏在暗處,見也先突然倒地,大驚失色。

  其實豈止豹頭失色,在場所有的人均未想到會有這種變化,均是錯愕不已。

  沈密藏這才鬆開葉雨荷的手,並不解釋。可葉雨荷、如瑤明月再看此人的時候,神色已大不相同。

  很顯然,沈密藏和秋長風之間可進行神秘的溝通,不然沈密藏怎麼會知道秋長風的選擇?

  瓦剌軍一陣騷亂,才要放箭,就聽秋長風斷喝道:「要救也先,莫要放箭!」

  那些瓦剌軍聞言,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豹頭卻發現也先雖然雙眸緊閉但還有呼吸,心中又驚又喜,立即喝道:「莫要放箭。」轉瞬起身怒望秋長風,「秋長風,你究竟把王子如何了,拿解藥來!」

  錦瑟刀又隱,秋長風淡然笑道:「你若是我,這時候會不會救也先?」

  豹頭微滯,不待多言,就見瓦剌軍潮水般散開,豹頭回頭望去,驚喜道:「太師……王子他……」

  來的竟是脫歡。

  脫歡一擺手,止住豹頭的下文,有一人從暗處閃出,蹲在也先面前,查看也先的動靜,那人正是三戒大師。

  脫歡冷漠地望著秋長風道:「閣下真的好本事。」他終究還是放不下也先這面,親自趕來了,卻只見到最後的一幕。一見也先倒下,他已明白了秋長風的底牌是什麼。

  秋長風立即道:「也先王子先中了啼血,又被春心激發,雖被他強行壓制,但如今被錦瑟一音激發了潛毒,這才暈倒。若不馬上施救,活不過明天。」

  脫歡看了秋長風許久,這才陰冷道:「能救他的,當然只有你?」

  秋長風微微一笑。「在下不才,恰恰能解這毒。」

  豹頭厲喝道:「這毒本就是你下的!」

  脫歡止住手下的衝動,皺了下眉頭道:「你當然不怕死,可洞中好像也有人,難道也不怕死?」

  秋長風明白脫歡的威脅之意,但早懂討價還價的手段,輕描淡寫道:「太師當然可用這些人的命來要挾我,我也只有用王子的命來保命。如今就是看看在太師眼中,我們幾個人的命是否和王子的命一樣重呢!」

  脫歡長目陡睜,殺機閃動,三戒已然起身,滿臉的惶恐,向脫歡緩緩搖頭,顯然對也先的傷情無能為力。

  脫歡終究只是吸了口氣,決然道:「好,你救活也先,本太師立即放你們走。」

  看了眼一直木樁般站立的朱高煦,脫歡心中複雜千萬。他老謀深算,亦能當機立斷,見也先性命垂危,畢竟父子心性,決定早下,他雖想將秋長風千刀萬剮,但還知道忍耐克制。

  秋長風皺眉道:「走,去哪裡?在下未曾等到金龍訣改命,怎會就走?在下難道不要命了?」

  脫歡蠶眉微聳,遠遠望著秋長風,許久才道:「本太師倒忘記這事了……」轉望朱高煦,「漢王顯然也在等著改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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