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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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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尖凝光,葉雨荷眼中也有了幾分光芒,想了許久才道:「這是也先的主意?他始終擔心長風會破壞他啟動金龍訣的計劃?」 朱高煦道:「不錯,也先註定不會讓秋長風參與改命。我只有這樣才能讓你參與進來。」 葉雨荷一寸寸地收回了劍,反問道:「其實這些事情你早就想到了,不然當初讓脫歡承諾的時候,也不會刻意讓我去改命?」 她現在的腦海異常清醒,當日初見脫歡時發生的一切宛若就在眼前。當初她不明白朱高煦為何讓她參與改命,這刻才是真正地明白了。 明白後,葉雨荷心驚中更有心酸,她心驚的是自己雖是捕頭,可若論心機,比起朱高煦、脫歡等人實在差得太遠,心酸的卻是,這一切秋長風是否早就明瞭? 「你出賣長風,他知道嗎?」葉雨荷雖有答案,還是忍不住地問。 朱高煦神色冷漠地反問道:「你說呢?」他似乎不屑回答這個問題,但還是補充了一句,「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想得清楚的只有他和我。」 說到這裡,朱高煦的臉色變了下,怔怔地出了神,似乎想到了什麼。 葉雨荷見朱高煦表情奇怪,才待追問,突然想到了什麼,心頭一震。她那一刻驀地想到個很奇怪、很不合常理的事情。 若非她頭腦足夠清醒的話,她根本無法想到其中的矛盾之處。 秋長風顯然早料到了結局,因此在離開前曾讓葉雨荷做一件事,那就是毀了金龍訣,秋長風當然算定只有葉雨荷才有機會接近金龍訣。 葉雨荷到現在對於這個艱苦的抉擇還是下不了決心,一直在心中反復琢磨。方才她聽朱高煦說秋長風取得了真正的夕照,心中就感覺有些不對,秋長風若真想捨棄性命也不讓脫歡改命得逞的話,只需把夕照毀去就行了,那樣的話金龍訣就無法啟動。為何秋長風反倒把夕照交給也先,卻將阻止金龍訣啟動之事交給她葉雨荷? 這件事越想越是奇怪,奇怪得簡直沒有道理,仿佛秋長風思慮不周,舉止反復,但葉雨荷偏偏知道,秋長風無疑是個極其精算的人。 奇怪的事情,肯定藏著一個重大的關鍵,這個關鍵……葉雨荷想到這裡的時候,一顆心都顫了起來,她甚至已不敢往下再想。 望見朱高煦冷酷中帶著幾分疑慮,葉雨荷忍不住道:「漢王……你想到了什麼?」 朱高煦一震,自語道:「沒什麼,不會的。可他說的,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嗎?」他神色悠悠,似在回憶著什麼。 葉雨荷根本不知道朱高煦說的是什麼意思,只感覺到朱高煦言不由衷中竟帶著少有的焦慮,蹙起眉頭道:「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朱高煦恢復了冷酷,只說了一個字:「等。」 葉雨荷輕歎道:「但也先不見得會遵守諾言,我們這樣等……和等死差不了多少。」 朱高煦冷漠道:「人生下來其實就是在等死,不論有多少人在你身邊,你總是自己去死的,無人可代替。」 葉雨荷想著對策,不想朱高煦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本要反唇相譏,終於忍住道:「眼下我們不是爭辯的時候,至少目前我和漢王還是目標一致的。長風對漢王已仁至義盡,希望漢王也能知道這點。」 朱高煦的眼中又閃過了幾分疑慮,喃喃道:「仁至義盡?」他垂下頭來,衣袂無風自動,沉默許久後才霍然抬頭,凝望著葉雨荷道:「明天……所有的一切都會明朗。秋長風若不負我,我不會負他的。」 葉雨荷不知為何竟衝動地想問一句,他若是負了你呢。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冒出這種古怪的念頭? 朱高煦似乎看穿了葉雨荷的所想,嘴角帶著幾分冷酷又決絕的笑道:「背叛我的人都要死的,秋長風這麼聰明的人不會不知道。」他雖說得如此肯定,但那皺起的眉梢眼角,還是顯出了其內心的焦慮。 秋長風輕咳幾聲,用力掩著嘴。他臉上泛著一股青意,無論誰一眼看到他,都知道他實在沒有幾日好活,就算不被囚在牢中。 可秋長風居然還很冷靜,如瑤明月望著秋長風,突然道:「我一直在想著一件事情。」 石室中只有三個人,姚廣孝坐在那裡,如同死了一般,根本對秋長風看也不看。 秋長風好像也心存愧疚,一直沒有去望姚廣孝。 如瑤明月哭泣了許久才停,停下來後就一直在觀察著秋長風,突然一問,打破了彼此間的沉寂。 秋長風望著鐵欄,哂然笑笑。「你是不是在想,我死的時候會不會也這麼平靜呢?」 如瑤明月笑了,笑中帶淚。「猜對了,你是不是一輩子都這麼精明?」 秋長風淡淡道:「偶爾也會做幾件糊塗事,比如信錯了人。」 如瑤明月的臉上居然沒有半分愧疚,她突然輕歎口氣,帶了幾分哀怨道:「我其實也想過會怎麼死,可我一直沒有想到過會和你一起死。」 秋長風搖頭道:「我從未想到和你一起死,我也不會和你一起死。」 如瑤明月若有所思道:「你這個人,每句話聽起來都是應情應景,但琢磨起來卻都有深意。你怨恨我是正常的,說這種話也是正常的,但我偏偏知道,你說的這句話還有別的意思。」 秋長風又咳了幾聲。「你怎麼想是你的事。」 如瑤明月抹去了淚痕,似乎不再哀慟父親之死,岔開了話題道:「秋長風,我越看你越像個怪人,當初在秦淮河上的時候,你忽而如儒雅君子,忽而像色中狂魔,若不是我手下人驀地殺出,說不定我們已有了魚水之歡。我不止一次地想,若那時候真的和秋大人有了肌膚之親,不知道以後事情的發展會不會兩樣?」 她這刻說出這種事情,倒有點往事風流、滄桑如夢的味道。 東瀛的女子,態度轉變之快,也讓人難以捉摸。 秋長風終於瞥了如瑤明月一眼,說道:「一個女人在這種時候還有閒情逸趣提起這種事情,不是精明得過頭,就是癡得可笑,你是哪種?」 如瑤明月突然向秋長風處湊了下,媚聲道:「沒想到秋大人這麼瞭解女人。」 秋長風並沒有退縮,但也不再看如瑤明月,「說瞭解女人的男人只有一種可能。」 「是精明過了頭,還是傻得可笑?」如瑤明月忍不住問道。 秋長風道:「都不是,是蠢得無可救藥。女人的心思,自己都不知道,男人怎麼能知道?」 如瑤明月忍不住輕笑——笑得昏黃的燈火都柔媚了起來。「秋大人真是高見。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想什麼,你我本來應該是勢不兩立的仇人,甚至幾次要置對方于死地,偏偏此時此刻,我想到和你可能會一起死竟然很喜歡,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秋長風乾脆道:「不知道。」 如瑤明月輕歎一口氣,幽幽道:「秋大人這麼聰明、善解人意的一個男人,怎麼會不知道呢?你當然明白,一個女人如果愛上了一個男人,和他生、和他死,都會無所畏懼的。」她此刻似乎因為處於死地因而便再沒有了顧忌,竟當姚廣孝不存在般說出了心事。 秋長風立即道:「可我不喜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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