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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秋長風將金山之行大略說及,甚至將張定邊、葉歡、金龍訣的事情也如實稟告。可他並沒有將自己身中劇毒一事提及,他也知道,紀綱不會管他生死,說不定知道他中毒後,反倒會很是開心。既然如此,他何必多說?

  孟賢聽到在秋長風的衛護下,姚廣孝還是身死,雲夢公主竟也失蹤,不驚反喜。雖然聽秋長風說,姚廣孝死時,秋長風不在身邊,孟賢卻覺得這不過是秋長風在推卸責任,心中不由得意,只感覺這次紀綱定不會放過秋長風。

  紀綱一直默默傾聽,聽到金龍訣能夠改命,也不由得悚然動容。聽完一切後,臉色反倒和緩些,沉默片刻才道:「這麼說,你南下一是追蹤葉歡的下落,一是要尋訪公主的下落。公主失蹤,當然也和葉歡有關了?」

  見秋長風點頭,紀綱又道:「看來捧火會和東瀛倭寇早就勾結,倭寇行事,有捧火會暗中支持了?」

  秋長風點頭道:「多半如此。因此阻止亂党借金龍訣改命,和打擊倭寇一事,本是合二為一的事情。」

  紀綱緩緩道:「如果葉歡是捧火會的人,又派人刺殺了排教教主,那麼說,他很可能手握離火和夕照,還有金龍訣,唯獨欠缺的就是青幫的艮土……」他畢竟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多年,若論頭腦,也是極為清晰。

  秋長風沉思道:「指揮使所想的很有道理。因此我在金山一事後,早將事情如實稟告給聖上。想聖上英明,定會向青幫索要艮土。但怕只怕捧火會早就發動陰謀,同時向排教、青幫下手。」

  紀綱點頭道:「因此你建議聖上兩路出擊,一路索要艮土,一路卻來剿滅捧火會。其實只要剿滅捧火會,抓住葉歡,就能取得金龍訣,阻止……他們改命。」

  秋長風讚歎道:「指揮使英明。」

  紀綱臉上露出分難得的微笑,起身離座,竟拍拍秋長風的肩頭道:「唉……這件事其實你也盡力了,無論是誰,都做不了更好了。這件事事關重大,我們必須和漢王商議,再做決定。我帶你去見漢王。」

  秋長風立即道:「卑職遵命。」可又有些不解道:「指揮使大人,聖上不是讓趙王和大人一起剿滅倭寇嗎?」

  紀綱笑笑,低聲道:「其實聖上還是覺得漢王領軍最好。聖上雖派趙王來沿海,但畢竟不放心,因此隨後讓漢王也到了沿海。趙王初到沿海,不知倭寇的狡猾,居然吃了兩次敗仗,雖然傷亡不多,但……」頓了下,紀綱繼續道:「眼下還是漢王領軍的。」

  秋長風醒悟過來,低聲道:「指揮使大人,卑職不知輕重,違背了漢王的封海之令,到時候還請指揮使大人多多美言。」

  紀綱笑道:「小事一樁了。不過,見到漢王,只怕會有事情要你去做,到時候,你可要盡心盡力。」

  秋長風只是微笑,心中卻有些奇怪,不解紀綱、漢王有什麼事情要他去做。但他見紀綱不語,竟也能忍住不問。

  孟賢聽了,眼中又露出嫉恨的光芒,不解紀綱為何轉眼間又對秋長風另眼看待。

  紀綱下令大船轉舵回航,至於海石一幫人等,只是命他們回返,並不為難。海石等人千恩萬謝地離去,葉雨荷自然留在秋長風身邊。紀綱早知道此女是定海捕頭,一直和公主關係甚好,對其倒還客氣。葉雨荷見到紀綱,雖還想一劍殺了他,但終究還是壓住心中的念頭,對紀綱視而不見。

  清晨時分,大船近一海島,紀綱解釋道:「那海島叫做東霍群島,漢王眼下帶兵駐紮在那裡。」

  一路行來,秋長風已瞭解眼下沿海的情況。

  原來,自普陀命案發生後,倭寇益發的囂張,公然聚眾在沿海為亂。沿海的百姓受其騷擾禍害,苦不堪言。

  大明雖在沿海也布有衛所精兵,防止禍患,但畢竟難以面面俱到。倭寇只是四處騷擾,並不和大明官兵應戰,一見不好,就會退到海上,逃之夭夭。

  趙王朱高燧才來觀海時,倭寇正盛,燒得四處火起。趙王見這種情況,立即命觀海衛出兵剿匪,不提防倭寇竟然趁觀海衛空虛的時候,遽然衝擊觀海衛,燒毀了觀海衛的衛所。

  若非漢王朱高煦及時趕到,趙王差點死在觀海衛。

  此戰後,漢王順理成章地再次接管了天策衛,動用兵符,集結沿海諸衛的兵士,全力剿滅倭寇。倭寇見狀不好,盡數退到海上。

  漢王並不罷休,竟封海運三百里,命沿海船隻不得號令不得擅自出海。而漢王更是親自領兵出海,兵駐東霍群島,和觀海衛遙相呼應,伺機剿滅倭寇餘眾。

  東霍海港有數十小島圍繞,沙頃萬里。葉雨荷前來時,只見風平浪靜,沙鷗飛天。等大船繞過一座小山,到了一處海港時,葉雨荷卻不由得吸了口涼氣。

  那海港極大,海面碧波蕩漾,本是極為賞心悅目的風光。但那海面上,卻有千帆如林,船平如岸。

  無數大船靜悄悄地停泊在海港,一眼望去,難以盡數。

  葉雨荷也算常年在海岸,但往日看到的大船加起來,也不如這裡的船多。船雖多,但並不錯亂,大船之上,更是不知有多少官兵護衛。

  最讓人驚心的不是大船銅炮,官兵戟寒,而是海港中難以想像的靜寂。如此繁多的船隻,如此眾多的士兵,可整個海港內,卻蔓延著難以言傳的靜寂。無人敢高聲喧嘩,甚至海濤拍岸之聲,遠遠傳來,都是清晰可聞。

  這種森然的軍紀下造成的肅然,就算葉雨荷見了,也是不由得震驚。她暗想,都說漢王隨朱棣曾在靖難之役南征北戰,英勇威猛,鐵血無敵,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紀綱一行下了大船,換乘小舟前往眾多巨艦中最高的一艘。

  那艘船長達二十多丈,船上竟有五層,人在船下,只感覺仰望如山,高不可攀,大船之高聳,實乃葉雨荷生平僅見。

  那船有七桅。葉雨荷上了大船後,見到大船的舵葉居然都有兩丈之高,一望有如天上巨靈神使的兵刃,更是駭然。

  紀綱臉色陰沉,到了這大船上,卻多少擠出分笑容。眾人由兵衛引領,從那廣袤的甲板上,一直行到了主艙之前。

  一路上,兵衛林立,各個如鐵鑄銅塑,不苟言笑。

  紀綱心中歎氣,暗想這種氣勢威嚴,幾乎不讓聖上。漢王如此行事,當然是想傳遞一個消息,他才能繼承朱棣的衣缽,他才最有資格當上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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