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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那捕頭雙膝著地,爬過來磕頭道:「大人,小人不知是大人在此,多有得罪,還請恕罪。」他心膽俱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秋長風不望那捕頭,只是望著那小乞丐道:「你如今知道我的身份,還要我出手幫你嗎?」

  小乞丐聽秋長風竟是錦衣衛,也是臉色微變。顯然,他雖知道秋長風的名字,卻並不知道秋長風的身份。聽秋長風如此詢問,神色猶豫。但猶豫只是片刻,小乞丐歎口氣道:「事到如今,只有你能幫我。」

  秋長風目光如針,緩緩道:「但你要知道一點,我幫你並非無償,你也要替我做一件事。這是我的規矩,也是你的規矩,因為我知道,你們也是不會欠別人的。」

  小乞丐沉默許久才道:「你要我做什麼事,不妨說說。有些事,我也不見得做得到。」他那一刻,竟是極為的老辣沉著。誰都看得出來,他也有自己的執著。一些事,他不會去做,但他若是答應了,就一定要做到。

  秋長風凝望著小乞丐的雙眸,一字一頓道:「我只要夕照!」

  小乞丐霍然站起,失色失聲道:「什麼,你要夕照?」

  又是夕照!

  葉雨荷心頭狂震,才知道秋長風為何肯在這小乞丐身上費這般周折,原來這人竟也和夕照有關。

  可究竟什麼是夕照?這小乞丐為何也聽到過夕照?這個夕照和排教有關,以前就算葉雨荷都不知曉,為何這小乞丐能知曉?小乞丐又有什麼能力,幫秋長風取到夕照?

  謎團重重,但好像要到揭開的時候……葉雨荷盯著小乞丐,只盼他能多說幾句。

  不想那小乞丐震驚得快,平靜得亦快,他四下看了眼,坐下來道:「夕照不在我身上。」

  秋長風目光閃動道:「無論在誰身上,我只要你有機會得到夕照,就立即給我!」

  小乞丐目光竟然變得有些深沉,緩緩道:「但你必須幫我。不但要幫我見到牧六禦,還要幫我……」

  秋長風截斷道:「我知道你要什麼!」

  小乞丐望了秋長風良久,「好,一言為定!」

  秋長風這才扭頭望向還在磕頭的那個捕頭道:「捕頭貴姓?」

  那捕頭腦門青腫,都要磕出血了。聞言以為秋長風要誅他九族,慘然道:「大人,小人姓鄭,知道冒犯大人必死無疑,只求大人放過小人的這幫手下和家中老少。」

  那些捕快聞言,這才想起得罪錦衣衛的後果,面無人色。

  秋長風目光一凜,森然道:「你可知罪?」

  鄭捕頭望著秋長風,喏喏道:「小人得罪了大人,早就知罪。」

  秋長風面容更冷。葉雨荷見了眾人慘狀,心中不忍道:「秋……千戶,他們不過是捕快,奉命行事罷了。就算得罪了你,你也不用這樣。」

  那幫捕快不想葉雨荷竟然為他們求情,面露感激之意。

  秋長風冷然道:「不錯,他們不過是捕快,奉命拘人罷了,這點有何過錯?但他錯就錯在,他雖然得罪了我,但也不過是罰俸杖責罷了,又有什麼道理認為我會株連無辜,難道錦衣衛在他們眼中竟如此不堪?」

  鄭捕頭忙道:「不敢。小人不敢,求大人恕罪。」

  秋長風環望眾人,森然道:「洪武年間,錦衣衛的確亂用權力,濫殺無數。但天子如今重立錦衣衛,卻只想維護大明法紀,告訴天下人,刀在人用,可行兇為惡,也可伸張正義。捕快當不好,亦會被人唾駡,錦衣衛當得好,同樣可被天下百姓稱頌。」

  葉雨荷再望秋長風時,目光大不相同,那一刻,她才發現,原來她從沒有真正瞭解過秋長風。

  鄭捕頭有些難以置信道:「大人的意思是說,只打我一頓就行了?」相對株連九族來說,這無疑是個天大的喜訊。

  秋長風道:「你等過錯可暫且記下,如今有一件事情,要你們去辦。」

  那些捕快聽說只是有事吩咐,紛紛舒了口氣。鄭捕頭更是感激道:「大人儘管吩咐,我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鄭捕頭見秋長風如此寬宏,喜出望外之際,亦有了報答之心,只想這大人無論吩咐什麼事情,都要盡力去做了。

  秋長風道:「你等來捉人,當然是奉了常熟知縣的吩咐……」

  鄭捕頭有些尷尬,只是點點頭。

  秋長風道:「這知縣卻應該是受別人所令,前來找我的麻煩?」

  鄭捕頭又是點頭,不等秋長風詢問,就道:「這位姑娘打的雷三爺叫做雷虎,是華州人。聽說他家裡有個金礦,富得不得了。這次來到常熟,是想要宴請松江府的榮公子。大人想必不知道,榮公子亦是極富,他的生意遍佈大江南北,常熟亦有他家的產業。」

  秋長風心道,我早知道雷虎要請的就是榮公子,不然何必讓葉雨荷打他?你想必還不知,我知道的遠比你還要多。但他並不多說什麼,只是問道:「這麼說,是榮公子見雷虎受辱,這才讓知縣為雷虎出氣了?」

  鄭捕頭默默點頭。

  秋長風笑了,笑容中帶著說不出的肅殺,「榮公子好威風,雖沒有半點出身,看起來比知縣還要威風。現在你就帶我去見他好了。」

  那小乞丐臉上露出幾分驚異之意。葉雨荷見了,終於有些領悟,感覺一切都在秋長風的算計之中。

  秋長風兜了個圈子,原來是想找松江府的榮公子?那榮公子,難道也和排教有關?

  葉雨荷思索中,只感覺一切似乎撲朔迷離,但其中線索好像盡被秋長風掌控。她心中還是忍不住地有些奇怪,她以女性特有的敏感察覺,秋長風此刻好像又變得有些不同。

  在金山時,秋長風很有些茫然。到了常熟酒樓後,他又恢復了以往的鎮定,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但在這客棧見了小乞丐的那封信後,秋長風不但鎮定,甚至有些詭異的味道。

  那封信究竟意味著什麼,空白的信紙什麼都沒寫,為何秋長風看到,就會大不相同?

  葉雨荷一路思索,跟著秋長風一行很快來到了榮府門前。

  松江布、衣天下,榮家又是松江大戶望族,府邸自然不差。就算在一個小小的常熟,榮府亦是占地寬廣,看起來比縣衙都要大上許多。

  秋長風來到榮府門前,只見府門緊閉,便示意鄭捕頭叫門。鄭捕頭不敢有違,上前拍門,只拍了兩下,朱門便開了,有個管家探出頭來。那管家容顏極為蒼老,臉上的皺紋直如千年的樹皮。他佝僂著身子,駝著背,一肩高、一肩低,正從下向上吃力地望著鄭捕頭。

  那管家看似眼睛都已花了,終於認出了鄭捕頭,說道:「原來是鄭捕頭,請進吧。」他也不看旁人一眼,就轉身向府中走去。看來鄭捕頭也是常客,是以管家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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