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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孟賢顫聲道:「秋兄有所不知,我從小就有個病根,一勞累就會肚子疼。這段日子總是趕路,竟然又舊疾發作。」見秋長風皺眉,孟賢道:「秋兄,我知道你在躲公主,你怕她為難你,因此要走,可我真的走不了,你就先上路好了。」

  秋長風雙眉一揚,淡淡道:「我怕她?笑話。」

  姚三思一聽,立即道:「是呀,秋千戶怎麼會怕公主。我們一起來的,撇下你一人算怎麼回事?」轉望秋長風,懇切道:「秋大人,你急著趕路,不如我留下來照看孟千戶吧?」

  門口突然有人輕淡道:「秋大人身為錦衣衛,公務繁忙,的確照顧不了手下的。你們自求多福好了。」

  秋長風不必回頭,也知道葉雨荷就在門前,他似被葉雨荷言語所激,反笑道:「葉捕頭錯了,我現在一點不忙。三思,你去找大夫,我來照看孟千戶。」

  孟賢目露感激之色,道:「秋兄,你如此對待小弟,真讓小弟感激不盡。」

  姚三思大喜,心道這個秋大人平日冷冰冰的樣子,可對手下,實在沒有話說。姚三思不迭地跑去找大夫,忙了半夜,孟賢肚痛終於好了些,可亦是疲憊不堪,顯然不能趕路,不住口的對秋長風致歉。

  秋長風倒是好言安慰孟賢,等孟賢躺下後,這才回轉自己的房間,點起油燈,緩緩坐下來,目露沉吟之意,似乎想著什麼。

  房門突然一響,秋長風微凜,打開了房門,見到掌櫃巴結地站在門口,身後還有兩個夥計跟著,抬著一個大桶,木桶裡竟盛著騰騰的熱水。

  秋長風詫異道:「做什麼?」掌櫃賠笑道:「那個姓姚的客官說大人辛苦了,讓我準備熱水給大人洗澡。」

  秋長風倒有些哭笑不得,從未想到姚三思竟然如此細心,不忍拂卻好意,點頭道:「把水抬進來吧。」

  夥計抬水入房,然後和掌櫃離去。

  秋長風望著那蒸騰的熱水,心中陡然有了分暖意。可他只是坐在桌前,並未解衣。

  更聲一響,秋長風伸手入懷,掏出了《日月歌》來。

  昏暗的油燈下,那《日月歌》似乎泛著神秘的光芒,秋長風目光中亦是有分神秘,但終究沒有掀開那書。他並未對孟賢說謊,他並沒有翻看那本《日月歌》。

  雖然那書近在咫尺,可每次見到《日月歌》的時候,秋長風都忍不住地心悸,感覺若是翻看,就有難以控制的事情發生。

  他也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倒也驚奇《日月歌》的詭異。

  不知許久,房門又是一響,秋長風倏然將書揣在懷中,閃身到了門前,皺了下眉頭,終於打開了房門,眼中露出詫異之色。

  門前站著的竟是雲夢公主。

  雲夢公主依舊一身衣紅如火,如玉的臉頰亦有分紅色,見到秋長風望過來,驀地垂下頭來,神色竟有幾分扭捏,輕聲道:「秋……你還未睡嗎?」

  如斯深夜,秋長風見公主前來,本有分詫異,見到公主扭捏,更是如見到太陽從北面升起,錯愕半晌才道:「公主殿下有事?」

  雲夢公主突然抬頭,目光盈盈,其中竟像藏著什麼,「我……我……睡不著。」

  如此深夜,一個絕美的女人突然到了個男人的房間,說出這種話來,是男人好像都難免浮想翩翩。秋長風卻還是神色平靜道:「公主睡不著,最好去找個大夫,而不是夜半三更地敲我的房門。」

  本以為雲夢公主會勃然大怒,秋長風也準備了迎接公主的喜怒無常,不想雲夢公主居然並不惱怒,只是幽怨地望著秋長風,輕咬紅唇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

  秋長風皺了下眉頭,終於道:「公主多想了。」

  雲夢公主突然上前一步,仰著秀臉,楚楚地望著秋長風道:「我沒有多想。你看不起我的刁蠻任性,不知分寸,你肯定也怪我突然來到這裡,壞了你的事情。若不是因為我,你說不定已經抓到那鬼面人了。」

  秋長風似乎沒有想到雲夢公主也會這麼明白事理,半晌才道:「公主不必想了,事情過去就算了。若沒有你,我說不定根本見不到那鬼面人了。」

  雲夢公主忍不住撲哧一笑,又上前一步,幾乎要靠在了秋長風的身上。秋長風只能後退。

  二人一進一退,竟然入了房間。

  雲夢公主依在房門上的時候,秋長風驀地發現,雲夢公主居然關上了房門。秋長風又皺了下眉頭,終於道:「公主殿下,你睡不著,可卑職倒想睡了。」

  他說的委婉,這種時候,面對這樣個嬌羞的女子,他也實在難以冷言相對。

  他從未想過雲夢公主會有這般嬌羞,亦沒想到雲夢公主嬌羞起來,竟是別有風韻。

  雲夢公主依在門上,似乎周身發軟,臉色在昏黃的燈光下,有如晚霞般燦爛。她秋波如水,柔情也似水,低聲道:「我想了很多,突然明白……你不是表面那麼冷酷,其實你是關心我的。」

  秋長風本想說,遇難的無論是誰,我都會去救。可見到雲夢公主幽怨的眼神,只是道:「公主,很晚了……」

  「不晚。」雲夢公主低頭望著腳尖,黑髮瀑布般的從雙頰劃過,露出了雪一般顏色的脖頸,而她的脖頸,在燈光下,看起來也有些慢慢發紅,「我到現在才想明白,可我知道不晚。你當時在那個鬼面人面前,故作對我冷漠,其實你只怕受制於人。你若非那樣,也救不下我。」霍然抬頭,目光灼灼地望著秋長風道:「而你能追蹤過來,更是說明你不但細心,對我也很留意。」

  秋長風神色古怪,苦笑道:「是嗎?」

  雲夢公主眼中滿是柔情,低聲道:「我身上的香氣好不好聞呢?」

  秋長風饒是冷靜,聞言也幾乎咳出來,蒼白的臉色帶分尷尬,他實在無話可說。

  公主是女人,女人身上很少沒有香氣的,而雲夢公主身上尤香。但她身上的香氣,絕非尋常俗粉,更帶著股沁人心脾的香氣。

  秋長風鼻子沒有問題,非但沒有問題,而且很靈,早就聞到。

  雲夢公主凝望秋長風道:「我被那個什麼藏地九陷抓了,很害怕。我看他穿林而走,只怕你們追不上,因此偷偷將一小塊沉香丟下。我身上的香氣,就是沉香的香氣。這香是從海外進貢來的,和火鶴一樣,也是鄭和鄭大人帶回來的。一點木屑,上面的香氣就能幾年不散。我很喜歡這香氣,因此留了沉香在身上,我只盼有人聞到那沉香的香氣,發覺異樣,趕來救我。」

  秋長風笑笑,緩緩道:「所以公主殿下很聰明,那種時候,還懂得自救。」他的確是循沉香之氣追到藏地九陷,這點藏地九陷卻死都不明白。

  雲夢公主低聲道:「我雖懂得自救,可也得有個關心、熟悉我的人才會來救我。」

  月光如水,柔情亦如水。雲夢公主緩步上前,到了秋長風面前,輕輕抬頭望著秋長風,用如水般溫柔恬靜的聲音道:「我一直夢想著有那樣的一個人,可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就是那個人。」

  月色溫柔,透過那雕花的窗子照進來,鋪下比那燈火還朦朧的顏色。

  雲夢公主眼中的含義,比那月色還要溫柔。

  秋長風望著雲夢,臉色又有些發白。雲夢公主如果帶著萬馬千軍殺來,他也知道應對,可對著這個好像全然陌生的公主,他似乎也不知如何應對。

  雲夢公主一笑,突然轉身,背對秋長風道:「我睡不著,就是因為我想說出這些話。我說出這些話……心中好受了很多。」

  她竟不再多說,舉步看似離去,突然見到房間中的木桶,微笑道:「你還沒洗澡嗎?」伸手在水中一點道:「水都涼了。」

  她這時的表現,完全像個墜入情網的女子,為愛郎試試水溫,秋長風見了,臉上也有分異樣,就在這時,雲夢公主突然叫了一聲,竟掉入木桶之中,水花四濺。

  秋長風一驚,全未想到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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