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台嬌 | 上頁 下頁
二〇〇


  他看了一眼昭甯公主,雖然不耐她的無能,卻仍是繼續幫她圓話道:「至於公主為何沒有及時說出身份,臣想……大概是因為戰亂四起,公主防範心重了些,後來又畏懼這假公主的權勢……」

  昭甯公主聽得心酸,又要大哭,嘉帝瞥一眼一旁的皇室宗族,見他們也有唏噓之色.少年臉龐上不禁露出冷笑來——

  「是嗎,那石大人倒是有心了,替一個非親非故的姑娘,特意去找來公主貼身親信的奶娘服侍。」這話一說出口.石秀的面色瞬間一變。

  「萬歲是聽得哪裡的謠言?」他心中暗自叫苦,不經意地看了昭甯公主一眼,恨不能將她剜成幾段——

  早就要將那老太婆徹底清除掉,她卻仍是婦人之仁,哭哭啼啼鬧個不休,自己沒辦法,這才遣人送得遠遠的。

  人海茫茫,怎麼會被嘉帝找著?

  嘉帝喝了一口藥汁,又道:「朕原本是想查問清楚,卻沒承想,侍衛中有人與昭甯公主的奶娘家是遠親,把話說漏了嘴——石卿家你既然在十年前就找來奶娘服侍昭甯,很顯然,你早就知道她是公主,卻為何選擇在十年後的一日,才突然發難?」

  這話一出,周圍人,連同疏真和蕭策在內,都不知此事,此時俱是一驚。

  在座的諸人除去那幾個老天真的宗室,都是聰明人,仔細一想,頓時面色各異,看向石秀和昭寧的眼色她卻分明帶有質疑。

  蕭策冷然道:「我記得當初我邀你一起出兵勤王之時,石大人你執意不見,只派人傳話給我,說我是以卵擊石。」

  「當時我扶持陛下建立新軍,處境十分艱難,顯然是狄人最大的目標,不知多少次死裡逃生……」

  疏真微微頷首,外人瞧她是金枝玉葉,如何聰慧高貴,好似一揮手,那些兵士糧草就會源源不斷變出來,砍殺那些狄人猶如砍瓜切菜一般。當年的萬難艱險,實在是難以言說,她當年說笑,將明珠鑲嵌在鞋子上,不容易在撤退時丟失的話,實在是切身經驗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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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大人當時一定在心中嘲笑我們這些不自量力的傻人——有我們在,狄人的鋒芒大都沖著我們來了,同樣在京畿附近的石大人,從此卻可以高枕無憂了。」

  簡而言之,石秀是拿小皇帝和蕭策的新軍當屏風和擋箭牌了,他則在亂世中好整以暇發展自己的勢力。

  蕭策聲音越發冰冷,「你原本以為,我們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少年男女,必定堅持不了多久,所以也乾脆不揭穿,留著金枝玉葉的名頭,反而能吸引狄人的目光,為你們爭取更多的時間和機會。沒承想,我們卻也創下偌大的局面來。」

  嘉帝懶洋洋地說道:「這時你和昭寧兩人,反而不急著拆穿姐姐的身份了,你們一直在等,等她將一切妥善安置,直到蕭策大勝,直到朝廷還都——等別人的桃子長到最熟,最為汁多甜美的時候,才是摘下來的時候啊!」

  他人小鬼大,這一句實在是入木三分,石秀面色一變,正在想法辯白,昭甯公主卻沉不住氣,哭泣著說道:「我是你親姐姐啊,你怎麼能這麼說……」

  嘉帝毫不客氣道:「朕是在軍旅中長大的,姐姐和大將軍雖然儘量妥善保護,卻也遇見不少險惡殺戮,這個時候,你在哪裡?」

  「我……」昭甯一時語塞,面上忽青忽白。

  嘉帝也不再理會她,徑直向宗室們問道:「你們還有什麼想說的?」

  眾宗室紛紛搖頭,他們原本就不太想蹚這渾水,今日聽到這麼多內情,更不想插手昭寧的任何事情了——對同胞弟弟都如此涼薄之人,還有什麼臉面來哭訴?

  石秀咳了一聲,作出誠懇內疚的模樣,「臣沒有及時告知陛下,確實是臣的錯,陛下當時太過年幼,臣只是不願多生事端……您實在是誤會了。」

  蕭策在旁冷然插話道:「既然石君侯如此堅持自己是清白的,我們何不把這件事拿到朝堂上說,也讓各位大臣,國子監那些儒生都來議議?」

  「你……」石秀氣怒攻心,卻又不能發作。

  國子監那群儒生,一向以清流自居,對他在國難之時「量珠聘美」極為不滿,之前許多諷刺的截帖和童謠,都是從他們那裡出來的。若是這事一出,只怕他們更要上躥下跳了。

  嘉帝眨著眼,仍是一派稚氣,「你們定姐姐混淆皇家血統之罪,她已經受到懲處了,石君侯你知情不報,也該同罪吧?」

  未等石秀回答,蕭策趁勝追擊,「陛下何不請三公九卿公議?」

  石秀面色更加陰沉,若真是公議,自己只怕要顏面掃地。他咬咬牙,終於跪地請罪,「臣有所失察,請陛下降罪。」

  到這時他還是只肯承認「失察」之罪,蕭策恨不能將他一槍穿心。但他也深知,這事其實還不能徹底扳倒石秀。

  除去那個奶媽,再沒有任何人可以證明,石秀確實是有這個心思的——眾人雖然是心知肚明,但揣測並不能作為證據。

  嘉帝稍有猶豫,「石卿家,這事鬧成這樣也非朕所願……你有意也好,誤會也罷,如今都是個說清的局面。」這話一出,石秀雖然心中一定,但知道必有下文。

  果然,嘉帝又道:「但無論如何,你深涉此事……空穴來風,未必無由,你暫時回去閉門讀書,等朕的旨意吧。」這是要自己主動辭官的意思!

  石秀恨得暗自咬牙,卻也松了一口氣——對他們這些世族來說,一時失去官職並不算什麼大事,只要封地和門閥仍在自己掌握中,朝廷仍要看他們的眼色,有無官職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

  於是嘉帝又說了幾句,眾人紛紛辭出,一場風波就這樣看似消弭了。

  石秀回到府上,面色陰沉,嚇得家中人人自危,各自小心冀冀。

  他在書房中來回踱步,想起方才一幕,恨不能把疏真和皇帝、蕭策三人都化為齏粉。

  「哼……目前有把柄在你們手上,我暫且忍耐吧!」他唇邊露出一絲冷笑,漸漸氣定神閑下來,「論起手段,你們還太嫩了,這次僥倖讓你們得了勢,將來我定要百倍地捲土重來。」

  他喝了口茶,想起今天皇帝的表現,暗自心驚——這哪是個十歲的娃娃,簡直比大人還要可怕!

  隨即他想起皇帝若有若無的咳嗽,以及那一碗藥汁,頓時又笑開了眼,「人要是太過早慧,必定折壽,古人誠不我欺。」

  話雖如此,他心中卻仍如明鏡一般——

  其實,當年昭寧三人遇上賊匪之時,他早就接到了消息,卻故意遲遲不到。讓皇帝和公主吃些苦頭,讓他們覺得山窮水盡,由自己扮演英雄,將他們從絕境中救出,他們才會像奄奄一息的溺水人一樣,乖乖地依附自己。

  聽眼線彙報,皇帝被丟在草叢中,自己也是絲毫不急——一個體弱多病的皇帝,才是最好的傀儡。

  直到他們受夠了罪,自己這才志得意滿地出兵,卻不料走到山腳下時,卻接到消息——

  蕭策已經趕到,及時救下了公主和繈褓中的嬰兒。

  而自己,卻只在半山腰撿到了那個愚蠢淺薄的昭寧!

  想起昭甯,石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蠢女人壞我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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