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台嬌 | 上頁 下頁
一九九


  嘉帝皺起眉,不耐中帶幾分厭惡,「今後她若是要進來,必須先稟報朕。」

  疏真在旁靜靜看了,插言道:「看她的神情,只怕這麼著跑出去,非要鬧出事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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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真的揣測果然成了真。

  午後,蕭策接到稟報,急急入宮時,氣怒已極的昭甯公主已經遍請了宗正與太常寺諸人,一群皇族浩浩蕩蕩地坐下,倒是挺有威勢。

  疏真正進著晚膳,卻被突兀叫來,她掃視著在場眾人,冷然道:「皇家之事,請我一個外人做什麼?」

  昭甯公主咯咯一笑,其中的怨毒讓人毛骨驚然,「今兒這事,你還是主角呢!」於是雙目含淚,講述了自己的身份被人冒充頂替,受了許多苦楚,怎樣被石秀大人所救,最後終於揭穿了假公主的陰謀。說完,她又講了天子年幼,被奸人所惑,居然不認自己的親姐,多有虐待,反而把假冒之人捧為座上賓。講到哀切處,她掙扎著幾乎要撞柱,一旁白髮蒼蒼的宗正慌忙阻攔,聽她說得淒慘,也陪著流淚。

  正鬧個不了,石秀終於到了。

  疏真冷眼打量著他,他雖然笑意不減,面色卻明顯憔悴了——這次在居延功虧一簣,蕭策回朝後對他以牙還牙,除了他不少黨羽,燮國那邊也是雞飛蛋打一場空,他這次真是摔了個大跟頭。

  他眼看著公主哭訴,也跟著落淚,很是情真意切的樣子,還勸慰道:「公主千萬不要傷心,萬歲年紀還小,慢慢教他就懂事了。」

  嘉帝乾咳一聲,聽出他話中之意,唇邊露出一絲與孩童天真完全不符的冷笑。

  「石卿家……」他的聲音仍顯得稚氣,石秀連忙跪地大哭,「請求」陛下不要使孩童性子,千萬要敬重長公主殿下。

  「依卿家所言,聯該如何呢?」嘉帝的問話聽起來很是誠心誠意,石秀正欲答話,卻聽一旁的昭甯公主尖聲道:「先把這個假冒本宮之人拿下,淩遲處死!」

  一旁的宗正也替她抱不平,幾個宗族中人都連聲附和。

  嘉帝秀氣的眉毛一動,隨即脆聲道:「大將軍。」

  雖然已被封為郡王,但皇帝一旦這麼喊,蕭策便知道是在喚自己了,「萬歲。」

  「你告訴他們,若真是如此,會有什麼後果。」

  蕭策看都不看這些人一眼,平靜稟報道:「臣先前已經稟過萬歲……世子妃前來朝覷,之所以盤桓數日,明面上是為了讓醫正診療,實則卻是我天朝與燮國聯合,一同大舉出兵。」

  原來蕭策當日在居延,心中幾番天人交戰,終於還是救了兩人。事已至此,他乾脆跟朱聞商定,兩方一起出兵,一舉擊潰金禪的狄軍。

  所謂合作,涉及之事甚多,彼此也容易不信任,朝廷雖然願意支援兵馬糧草,卻也不願為人作嫁,爭執不下時,剛醒來的疏真斷然提議,朝廷出人出物,燮國這邊由自己前往京城做客。

  金禪一動手,朱聞直接去了大營,疏真也正好借著朝覷這個由頭,來京城小住。這其實就是做人質的意思了。

  蕭策雖然說得隱諱,但眾人總算都聽明白了意思。

  嘉帝在一旁涼涼地說道:「你們若真把她淩遲處死,燮國立刻便反了,他們只要放開邊境,狄人便會如潮水一般沖進來——那景象一定比十年前那次還要驚人。」

  幾個白鬍子老人嚇得面色煞白,有膽小的已經雙腿打顫——當年他們就是僥倖逃得一命,實在是印象深刻。

  如此一來,再沒有人敢替昭甯公主鳴不平了——他們閉緊了嘴,任憑她哭泣,再不多說一字。

  什麼主持公道的念頭,早就被丟到九霄雲外了。

  石秀冷眼看著,此時卻找著了機會,「清遠郡王,你擅自代表朝廷與燮國定約,實在是擅權了——」

  他這話其實說得很對,嘉帝卻不由分說截斷了他,「石愛卿。」

  「臣在。」

  嘉帝懶洋洋起身,小小的身板,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地的石秀,「朕本不想多言,但是愛卿既然說到擅權,朕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來。」他輕聲慢語道:「自從一年前,皇室出了這樁大事,你們便一意孤行,不顧朕的反對。」

  石秀仍是恭敬微笑,「陛下還小,有些捨不得是人之常情,但她確實不是你皇姐,皇室血脈不容混淆。」

  嘉帝輕輕點頭,「你們占了理,搬出祖宗和律法,朕還未親政,還做不了主,確實奈何不了什麼。」他這話仍是溫和,聽到石秀心中,卻是莫名一寒。

  蕭策卻跪了下來,「是臣等僭越了……」

  嘉帝揮手讓他起身,「大將軍,你是唯一不想要姐姐性命之人……要說僭越,也沒有你的份。」

  石秀見他一派小大人的模樣,於是開口道:「陛下要說的就是這事?」

  嘉帝看了他一眼,「朕當時雖然無能為力,卻也派了人去細細調查十年前的那件事。」

  疏真心下莫名感激——她知道,這是想竭力幫自己找出「其情可憫」的地方,法外施恩。

  「十年前,正是兵荒馬亂,伺候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也沒幾個知道的。」

  「只聽說朕還在繈褓之時,姐姐抱著朕一路流亡……朕這才逃得一條性命。」

  昭寧尖聲反駁道:「她身為宮女,伺候主子是分內之事。況且當時我也在你身邊!」

  嘉帝微微一笑,好似天真無邪,「當時你們遇到了賊匪?」

  昭寧點頭,又要哭出聲來,「你不知道他們有多兇狠……」

  嘉帝打斷了她,「正逢兵災,那一幫賊匪盤踞在京城外的洛山道邊——我記得那裡離石君侯的領地很近吧?」

  石秀一呆,面上笑容卻仍未消退,「臣惶恐……臣當時一心援救聖上,率軍從南門救援京城,與狄人激戰了幾晝夜……」

  蕭策實在聽不下去了,「好一個激戰幾晝夜,你的兵才死傷幾個?」

  石秀面色絲毫不變,毫無羞愧,「那時京畿一片混亂,逃亡的百姓把整條大道都堵住了,所以來得遲了,狄人已經劫掠饜足,所以戰力並不強。」

  嘉帝咳了一聲,打斷兩人陳年舊事的爭執,轉頭看向昭甯公主,「後來昭甯公主摔下山崖,是誰救了你?」

  昭甯公主不加思索道:「是石秀大人,若不是他,我只怕已經成為野獸之親食了。」

  「你是在何時遇見他的?」

  「是在我摔下懸崖後不久。」

  石秀目光閃了一下,仍是笑容可親道:「當時正是湊巧,我帶著從人遇見摔傷的公主——她吉人自有天相,只是一條腿有些骨折,我命人送她回去診治。」

  「哦?還真是巧……」嘉帝輕聲說道,石秀目光幽然一閃,卻仍是不動聲色。

  「你雖然受傷,但並非昏迷或是無法言語,為何在多年後才說明真相?」

  昭甯公主一愣,石秀卻接過話來,「萬歲,臣當時並不知道她是公主,只是妥善安置了,讓她住在一個單獨院落之中……後來,是這個假公主欲行殺人滅口,粗俗公主下決心揭發此事,臣這才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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