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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第八十七章 忌物

  朱聞乍聽這一句,黑眸瞬間一亮——仿若陰雨天半空中慘白熾亮的閃電劈下,陰鬱中透出狂飆。

  蕭淑容正凝神望向他,卻因這一眼而脊背發寒,朱聞卻一眼也不願看她,轉過頭,眼風掃向地上跪著的虹菱,黑瞳縮為一點。

  虹菱沒有抬頭,卻好似也感受到那般森寒之意,她咬著唇瑟縮著,卻仍堅持道:「她存著的藥材裡,有一味便是讓王上性命垂危的元兇,若是不信,奴婢現在便能帶人去揀出來。」

  朱聞心下已是勃然大怒——虹菱貼身照顧著疏真,那些藥材都由她妥善收好歸格,她若是要放入一兩根毒物,簡直是易如反掌!

  蕭淑容儀態雍容,端起一旁的茶盅,抿了一口,巧笑嫣然道:「真看不出啊……那麼一個貌若無鹽的醜女,居然精通下毒,二王子,你是否早就知曉她有這等通天之才,這才將她納為私房的?」

  這話說得清脆又快,顯出宮中女眷刻薄刁毒卻又文雅的口風,于蕭淑容來說,固然是痛快淋漓,心花怒放——下一瞬,她卻倒抽一口冷氣。

  朱聞居然笑了。

  那般微微眯眼,眉梢略微上挑的輕笑,清俊神韻立時變得邪肆魅惑,引得人雙目移不開,仿佛魂魄都為之吸去。

  他輕抿薄唇,一字一句吐出的,卻是更為殘酷惡毒的言辭,「蕭淑容,你真是說笑了,人說相由心生,潛移默化之下,你倒是一日日更似無鹽,父王當初納你之時,大概也不曾料到會有此變。」

  他輕聲歎息著,一副惋惜模樣,氣得蕭淑容雙目赤紅,眼中幾欲噴出火來!

  「王上……!」

  她泣不成聲地哽咽道:「妾身今日沒來由受此大辱……」

  朱炎眼中閃過不耐。正待斥住兩人。卻聽蕭淑容卻是抽噎著轉回了話題。「方才燕姬供出了二王子私藏王袍玉璽。他到底是做為什麼用呢——卻原來是巴望著王上龍駕有所閃失。這燮國便是他地天下了!」

  蕭淑容說到此處。更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王上。您就算不為妾身母子。也千萬不能遂了某些人地浪子野心!」

  她地哭訴隱忍而軟弱。卻似一簇利箭一般。朝著朱聞飛去。眾人聽到這裡。都已嚇得面色慘白。卻無人敢插一句嘴。

  朱炎仍是不動聲色。眼中光澤卻略微深黯了些。他看向階下跪著地燕姬和虹菱。微微沉吟著。卻仍是不開口。

  朱聞上前一躬。「父王……兒臣有話要說!」

  他掃一眼四周眾人,目光停留在階下兩女身上,隨即,他轉過頭來,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隱晦笑容,卻是讓蕭疏容心中一緊。

  「那王袍玉璽,確實是兒臣存著的。」

  他輕飄飄一句,卻是在殿中起了軒然大波。

  蕭淑容眼中一亮,一抹喜色從眉梢掠過,卻隨即浮起更為狐疑的陰霾,她遲疑著,重複問道:「果然是你?」

  朱聞微微一笑,口齒清晰的答道:「是我睦元殿所出之物,我看得清爽。」

  朱炎默默聽了,此時終於抬起頭,鷹一般犀利的眼看向自己這危險不羈的次子,「你存這犯忌之物做什麼?」

  第八十八章 罪妾

  此時殿中人人翹首等待,靜得連衣袍摩挲聲都清晰可聞,朱聞沉然面對各色不懷好意的目光,竟是微微一笑。

  他聲音清朗,不疾不徐,卻仿佛在眾人心中投下巨石,激起無窮漣漪,「兒臣存這些物件,是不想讓您看了發怒。」

  朱炎一聽這話,竟是一楞,蕭淑容心中隱隱感覺不妥,此時卻是騎虎難下,於是冷笑著以宮扇掩面,嬌豔朱唇吐氣如蘭,卻是字字譏諷,「喲,這時候卻是擔心王上生氣了,你先前怎不多想想孝順二字?!」

  朱聞掃了她一眼,卻是連應有的回諷都懶得,只是對著朱炎微微躬身,「我本來不欲父王聞之,如今既然鬧騰出來,再瞞也是不妥。」

  他輕揮袍袖,不羈之外更見輕鬆,「父王若是還有疑惑,不妨將那王袍玉璽去來一觀。」

  一聲令下,玄底金線的袍服與匣中玉璽全數呈上,錦繡清貴,不可正視。燮王示意從人將它放上禦案,細細凝目。驀然,他全身一震,撫著內襟一塊帛巾,竟是怒得雙手發顫。

  再看玉璽的字樣,他已然心中有數,慘然苦笑道:「真是逆子!」

  他隨即抬頭,森然低問道:「看這情形,你早已得到此物,卻為何不告知寡人?!」

  朱聞不懼不怒,只是靜靜站著,宛如芝蘭玉樹一般從容瀟灑,「他既傷不到父王你,何苦把事情折騰鬧大,使得王家顏面無光……況且人死入塵埃,又何苦再去追究?」

  朱炎深吸一口氣,將所有鬱躁壓下,卻是對著朱聞冷哼了一聲,「寡人倒是想要這王家顏面……你既然做了,為何卻不做乾淨些,蹦出這麼個妖精。到為父面前敲起了登聞鼓。」

  他手指之處,赫然便是跪在地上的燕姬。

  他父子二人一對一答。卻是將一旁地蕭淑容驚得魂飛天外。她簡直不敢置信。柳眉深蹙之下。顫聲道:「王上……?」

  朱炎瞥了她一眼。卻不願多費口舌。於是示意她看桌上地物件。蕭淑容羅袖翩然。白皙玉手接過抖開細細一看。卻是驚得倒抽一口冷氣——

  「這、這怎會是……?」

  王袍錦繡瀲灩。七爪蟠龍游離翱翔。玄色下擺五色眩迷——惟獨那內襟一塊帛布。卻是細細繡了幾行蠅頭小楷。

  蕭淑容一眼便看了出來。那是生辰八字並非他人。十成十是世子!

  朱聞輕笑悠然。卻是打破了滿殿沉寂。「蕭淑容對世子地身形想必也熟悉。他比我矮半尺。肩卻寬了四寸——這王袍對我來說很不合身。難為你卻把它視作寶貝……」

  這話實在毒辣,含沙射影之下,好似蕭淑容真的與世子有甚曖昧,蕭淑容羞怒交加,卻是氣得雙頰緋紅,她顫著手拎起玉璽,卻是終於頹然了——

  玉璽上刻的,卻並非是朱聞的名諱相關。而是世子以「棠」字起首的帝號。

  一切都毋庸置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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