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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朱炎終於開口,聲音卻是有些沉凝,「吾兒不得無禮……」

  他一揮手,制止了蕭淑容的哭訴,卻是直視朱聞,眼中湛然神光一盛,威儀立現,「朱棠私藏禁物,狼子野心自不必說——為何這些物件會在你手裡?」

  朱聞連眉梢都沒有動。徑直道:「父王忘了麼——先前他擄我側室,我曾率人闖入東明殿。」

  他微微一頓,笑容清逸之外,帶出些邪意,「反正已經得罪他了,我就順手不告而取了這兩件東西,也讓他有所忌憚。」

  朱炎微微挑眉,算是接受了這種說法,他眼中神光如電。射向了長跪階下地燕姬。聲音仍舊平和,卻讓人平白生出冷汗來。「你僥倖沒死,卻為何要來告發舊主?」

  燕姬此時看似平靜,卻是面色蒼白,雙目仿佛是燃燒的炭火,帶著幽微奇異的火光。她一開口,雙手痙攣輕晃,聲音尖利發顫,在深殿之中破碎迴響——

  「我好不容易逃了一條活命,也想離這裡遠遠的……」

  她哽咽著,仿佛再不能忍受這眾多目光的壓力,聲音越發悽楚,隨即她抬起頭,有些瑟縮地看向蕭淑容。

  這一瞬,蕭淑容只覺冷汗滴滴落下,聯手中絲帕都被她絞成了亂團,她感應到一陣不祥。

  越發尖利的聲音在殿中回蕩,震撼了眾人之耳,久久不散——

  「是蕭淑容……她把我養了起來,說這時候才用得著我——我若是不出來指證二王子,她絕不會讓我再活下去!!」

  燕姬低聲哭泣,聲調絕望落魄已極,聽得人背上寒毛直豎,卻也聽得燮王朱炎劍眉高挑,顫動之下,仿佛就有雷霆無邊!

  這一聲措不及防,驟然哭嚷而出,峰迴路轉之下,滿殿裡眾人頓時大嘩,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好大膽地賤人,居然敢指使人攀誣王嗣!」

  王后原本在側帷暖閣聽著,她由於朱瑞之事,行事不免低調許多,此時聽到於自己絕大有利之處,竟也好似義憤填膺,怒得拍案而起,尖銳聲音宛如冰刃一般傳來。

  她快步由屏風後走來,出現時眼中含煞,精神卻是抖擻了好些,鳳眸中仿佛要射出無形利箭,卻又含著不易察覺的喜色——

  「王上,如此市井之間有些希奇傳言,內容淫褻下流,塵臣妾實在說不出口……」

  她有些曖昧的拖長了聲調,眼風斜飛之下,朝著蕭淑容便是一閃,「朱棠狼子野心,私下不知還搞過多少惡毒陰謀——他能這麼順利就在宮中下毒,其中必有人與他同謀。」

  她放低了聲音,卻仍是讓滿殿人都聽了個清楚,「有些人媚骨天生,安分不了,只怕跟這個逆子有所牽扯……」

  這話隱晦惡毒,卻等於是明甩蕭淑容耳光,指責她是個淫婦,蕭淑容氣得已是失去理智,她顫抖著跳了起來,十指纖纖,又尖又利,朝著燕姬就戳了過去——

  「你這個賤人居然敢誣賴我!」

  燕姬閃身一躲,面上卻也多了三道血痕,她索性也痛哭號啕道:「淑容娘娘您饒了我吧……明明是您讓安樂侯把我養在家中,讓我伺機攀扯二王子——我只是個罪妾,惹不起這天大禍事。

  第八十九章 虹菱

  「你……!!」

  蕭淑容怒不可遏,正欲再閃身上前,幾個寡言沉默的王前內侍從一旁閃過,竟是不軟不硬地擋在她身前。

  她心中一凜,眼角餘光瞥見上首的燮王,更是激靈靈一個冷戰!

  她微微喘息著站直了身,從不離身的宮扇也被她拋在一邊,她忍著指甲折斷的疼痛,雙目幾欲噴出火來。

  燕姬見她氣竭詞窮,越發泣不成聲,「淑容娘娘,你饒了我吧……你想做一國之母,要除去其他幾位王子,卻也不能扯了我當替死鬼呀!」

  此時殿中已是一片混亂,燕姬的哭聲回蕩在眾人耳邊,她被蕭淑容逼得狼狽不堪,釵橫鬢亂之下,更是叫起了撞天屈,直言不諱地點穿了蕭淑容隱秘的願望!

  蕭淑容氣得眼前一陣發黑,卻是明白自己已經墜入一個深不見底的陷阱之中,她香肩起伏之下,伸手欲揪過人來對峙,卻在下一瞬頹然放下——四周譏諷閃避的眼光之下,她只覺自己浸在冰水之中,正在被寸寸凍結,雖是初夏,卻是冷汗滿身!

  王后盈盈行來,在右側落座,卻是意態嫻雅,一派輕鬆,「蕭淑容你為何如此衝動?這麼不顧體面尊榮的,莫非是因為她說中了你的痛處?!」

  蕭淑容猛然回轉,那樣狠狠的盯著她,發間珠玉撞擊之下,在日光下發出耀目光華,「是你們……你們設的好計!」

  王后微微冷笑,卻是連嗤之以鼻也不屑為之,「蕭淑容,你這話說得真奇——你又不是本宮手中的木偶,我讓你往東往西,也要你肯聽我才是!」

  她話風一轉,轉為略帶苦澀的自嘲,「可憐我家瑞兒,沒來由成了別人的眼中釘,在那昭獄中苦熬度日——也是我這個作娘的沒本事,無法替他去殺人害人,這才落到這步田地!」

  這話譏誚之外。又帶哀怨自嘲。朱炎咳了一聲。沉聲道:「瑞兒地孝順。宮中之人有目共睹。你不必如此。」

  蕭淑容聽了這話。渾身都為之一顫。她踉蹌著倒退了一步。將唇咬出了血也渾然不覺。

  她深吸一口氣。孤注一擲地嘶聲道:「就算私藏王袍玉璽是假。那此女所說地毒藥。王上不該查個清楚嗎?!」

  她狠狠盯牢了朱聞。眼眨也不眨。「那日王上中毒。一片大亂之下。惟有二王子你處變不驚。那般鎮定自若。卻原來這毒物乃是出自你寵愛地昭訓房中……」

  她伸出手。顫抖著指定了跪在更遠處垂首不語地虹菱。「這可是她貼身侍女所說。你如今倒要怎麼解釋?!」

  朱聞深深看了虹菱一眼。只見她被人指點著。卻是瑟縮一下。將頭垂得更低。

  她怎會如此……?!朱聞雙眉一軒,憤怒之外,卻只覺不可思議——她乃是疏真歷盡顛沛流離,這才尋回相認的胞妹,疏真為人雖冷,對她卻是照拂周到,溫煦殷殷之情,便是他在一旁也看得清楚。

  她為何要如此陷害自己的親姐姐……?!

  他斟酌著,正要開口逼問,卻聽燮王咳了一聲,不高不低,正是清楚明白不過的示意。

  他緩緩開口,並不見怒色,所有人卻都噤聲不語,「你抬起頭來。」

  虹菱聽著這句,知道乃是對自己而說,緩緩抬起了頭。

  朱炎打量著她,只覺得雖然娟秀,卻與獵苑那日見到的女子神韻截然不同——下一瞬,他不禁因自己的亂思亂想而微微驚愕,那女子滿面黥印,又染滿鮮血朝下,自己根本不曾記得她的容顏,卻又哪來的這般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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