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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第八十五章 姊妹

  虹菱的眉心浮現一絲懊惱焦慮,她沉吟片刻,仿佛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疏身雖然意態闌珊,卻是把她這複雜神情看入眼中,心中不禁一陣狐疑,她斜倚在床頭,懶洋洋不欲起身,雙目卻是眨也不眨的凝視著虹菱。她輕笑著打趣道:「放心吧,這麼多藥材,放哪裡都是熏人,何苦讓庫房也染上怪味?」

  兩人正在閒談說笑之間,卻聽外間一片喧嘩,仿佛有什麼人直沖而入,響起一片驚呼和斥駡之聲。

  這是怎麼了?

  疏真凝神聽去,只覺得喧鬧聲越近越盛,好似有不少人都在高聲吵嚷,虹菱聽見這聲響,不知怎的,面上頓時慘白一片,身上有些輕顫。

  疏真見她如此驚惶,心中更覺驚疑,正欲開口安慰,卻聽門外一陣沸亂,有人直直沖了進來!

  外間的侍女們上前攔阻,卻有人高聲喝道:「奉王上之命,搜查全殿,所有人都到中庭集中!」

  這一句宛如晴天霹靂,所有人都在瞬間面如土色,渾身顫抖宛如篩糠一般。

  「蕭淑容果然自作聰明了……」

  雲林寺的密室中,徐陵正與那位神秘的東主會面。

  他談起蕭淑容,輕蔑之情溢於言表,「雖然平日有一星半點的小聰明小手腕,卻仍是見識淺薄,不過是些刻意造就的謠言,就讓她把矛頭對準朱聞!」

  黑暗中那人聲音溫雅。不疾不徐。壓低地聲音有著說不出地詭譎。「莫要小看了女人地嫉妒心哪——你若是挑起了她地興趣。卻又對她不屑一顧。那般狂燃地恨火。是要將所有人都燒成灰燼地。」

  他這般低笑著調侃。看似輕鬆閒適。徐陵卻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只是陪笑道:「她是絕對猜不到您身上地——如今她和朱聞都以為是對方設計。您看。這兩方誰能勝出?」

  「如果不出意外地話。蕭淑容已經有所行動了——今日。她地人就要在御前指證朱聞地篡逆不軌。我們何妨看一場好戲?」

  那人輕聲而笑。一片昏暗中看不清他地面目。惟有那素錦腰帶上墜著地玉珮。在顫動中閃著溫潤清和地光芒。

  徐陵聽到這一句。卻是不免心思活絡。他沉吟片刻。便要起身告辭。「殿下……」

  他仿佛感受到黑暗中那陰冷不悅地眼神。連忙笑著改了稱呼。「公子。我要先告辭了——今日睦元殿中大概會被查抄。這場熱鬧我倒想看個新鮮。」

  黑暗中那人輕笑了一聲,雖然明知徐陵所言有假,卻也不欲拆穿他,只是淡淡揶揄道:「徐大人,你這一陣好似也很忙——貴上可有什麼特別差遣?」徐陵心中一震,卻是強笑道:「哪裡,我家石君侯若有什麼念想,定會對您坦誠,哪裡用得著我這個庸碌之材?」

  他估計時間更緊。心中發急,於是連忙起身告辭。

  黑暗中那人也不阻止,只是靜靜看著他地身影,低聲笑道:「石秀又在打什麼主意……好似對朱聞的睦元殿頗有興趣。」

  他的笑聲幽冷,在黑暗中漾起無窮漣漪。

  疏真在侍女的簇擁之下,來到中庭,此時各房上下都齊聚在此,瑗夫人滿面愁容,卻仍是竭力維持著平日的雍容儀態。

  日光有些刺眼。照得人目眩,女眷們既驚且疑,有些人耐不住,險些暈厥過去。

  王殿派下的近侍和禁衛門卻好似在找什麼要緊物件,過不多時,便起出不少的兵器、宗卷、朝服等物,一股腦封存了,折騰忙個不了。

  疏真靜靜看著他們奔走忙碌之態,此時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眼中——

  是他!

  只見徐陵著一身普通的侍衛服色。混在人群中逐漸走遠。倒是朝著自己地寢居而去!

  他仍不死心,非找到那枚小印不可!

  她凝視著此人鬼祟的背影。唇邊掠過一絲冷笑——趁著亂勢,你儘管放手去找吧!

  你若是找得到……那就奇了!

  她唇邊笑意加深,帶著近乎惡意的詭秘,纖纖素指不經意地撫弄著胸前垂掛的香榧扣。

  一旁的虹菱好似有些神情恍惚,眼神一時茫然,一時發直,她抹了把面上的冷汗,瞥見疏真正撫著這小巧物件,卻好似觸動了情腸,眼眶都微微發紅——

  「姐姐,你一直把它掛在身上。」

  她吸了口氣,仿佛不能忍受日光的刺痛,狠狠的閉目,「這是父親托了巧匠為我們雕的。」

  虹菱好似陷入了無盡的回憶裡,聲音都有些飄渺,「我記得那時候家裡窮,連普通的長命銀鎖都打不起,只好雕了這個。」

  疏真想起死去地可霓,頓時心如刀絞,她咬著唇,正欲應聲,卻見虹菱好似充耳不聞,只是徑直喃喃道:「這裡面雕成了空心,放著我們姐妹的胎髮——父母雖然不識書文,卻只盼望我們長命百歲,無病無災。」

  她低聲說著,又抹了一把臉,那指尖冰涼的也不知是汗還是淚。

  疏真看她如此激動異常,心知其中蹊蹺,正欲追問,卻見虹菱深吸一口氣,提了裙裾,竟在下一瞬跑出了女眷的行列。

  一片喧嘩中,她的聲音既尖且亮,仿佛是黃昏的鴉聲,讓人不寒而慄,背上生出冷汗來——

  「各位軍爺,我有下情要稟告王上!」

  第八十六章 大索

  這一聲急促而尖,在人聲低嘈中越發顯得突兀,眾人被這一聲驚得紛紛側目,連前來檢搜的內侍都心中驚疑。

  虹菱渾然不顧周圍各色目光,也不再看身邊長姐一眼,她站在庭院中央,纖影楚楚,任由青綾裙幅被風曼卷飛揚,一字一句,滿是堅定,「奴婢有下情要親稟王上!」

  周圍大嘩,侍衛中領頭的不曾料想有這一出,斥道:「賤婢無禮,王上也是你說見就見的嗎?!」

  虹菱面色蒼白,抬眼看他,卻是絲毫不曾退縮,「王上受鳩毒所害一事,我另有內情相告,茲事體大,這位大人你能否做主?」

  一陣人聲喧嘩,所有人都以驚異不認識的目光看著這個平素默默無聞的少女,也有人回頭去看她的姐姐。

  疏真靜靜站在一旁,紗帷遮面之下,看不出喜怒,只一雙眸子濃若點漆,在日光下卻倒映出寒潭一般的雪光。

  中庭的人聲,在這一瞬停滯消逝,靜得讓人窒息。虹菱起身,跟著侍衛而去,走到十丈開外,終於忍不住,回頭去看疏真。

  遙遙望去,疏真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覺得日光熾射之下,那瘦弱的身形,仿佛要就地消融化水。入骨,閃著柳色暗紋,看來一派雋逸清遠。

  他面上絲毫不見驚慌,深邃黑瞳中卻含著一絲冷笑。

  「父王今日召我來,就是為了這不值得一笑的荒謬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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