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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


  楚方面色頓時有些不自然,「慕先生何必調侃我。」他身為任側妃幕僚,向來與高陽王妃的父兄不和,他貿然上門恐怕還沒見到面,就被亂棍打了出來。

  斐旭嘴角微揚,負手向外走去。

  楚方上前攔身道:「慕先生還未告訴我結果。」

  「我已經告訴你了。」

  楚方一怔,「難道在這種時刻,他還要顧忌家鬥?」

  斐旭笑而不語。

  楚方咬牙,往回走去。

  斐旭高聲道:「楚先生何往?」

  「我去求范老先生,有他說話,必能事半功倍,馬到成功。」

  斐旭摸摸下巴,喃喃道:「馬到成功?」

  永諧二年二月二十六日。

  藺郡王大破伍陽。

  次日。

  靜安王攻下歧越。

  自此,三支勤王之師以鼎足之勢包圍平滬。

  高陽王仗平滬內糧食充裕,自給自足,以守城之利堅城不出。

  三師屢攻不下,再成僵持戰。

  快騎如電,夾風而行。

  懷中信箋重逾千斤,乃是二十個死士以命換來的,騎者半刻不敢耽擱。

  一道破風聲微若落針。

  駿馬前蹄一屈,半跪著滑出數尺。

  騎者措不及防下被前傾之力一個筋斗翻了出去,後腦勺重磕在硬石上,頓時昏了過去。

  一個銀髮青年自暗處悠悠晃了出來,半蹲下身子,從他懷裡抽出那封信,大咧咧地揭開封蠟,抽出信箋看起來。信上字跡工整,顯出寫者當時心思沉靜,不急不躁。

  青年搖搖頭,將它放入袖中,又從懷裡拿出另一封信,與先前戰報無論信封,封蠟竟是一般無二。唯一不同的是,信封中的字跡微呈潦草,橫豎撇捺皆出煩躁鬱結之氣。

  青年將信塞入昏迷的騎者懷中,替他整了整衣襟,朝正在努力站起的駿馬比了個噓的手勢,才緩緩退回暗處去。

  大約半個時辰後, 騎者悠悠醒轉,伸手摸了摸懷中的信封,才吐出口長氣,起身摸著腦後一瘸一拐地走到業已站起的駿馬邊上,翻身上馬,一夾馬肚,朝著前路呼嘯而去。

  史進泰將信怒拍案上,「可惡的老匹夫,欺人太甚!」

  史遠急道:「父親,到底戰況如何?」

  「唉,」史進泰長歎一聲,「藺郡王、靜安王與彭嵐、徐特三面夾擊,王爺被圍困平滬。城中缺糧,只能再支撐一個月,王爺準備放手一搏。」

  史遠皺眉道:「消息是否可靠?」

  「我認得王爺的筆跡,斷不會假。」

  史遠問道:「那王爺可有令父親出兵?」

  史進泰搖搖頭。

  史遠眉頭皺成山丘道:「王爺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其實王爺……」這個秘密他已經埋在心裡太久,久到不吐不快的地步。史進泰一拳敲在案上,「其實這是王爺欲留後路之計!」

  「後路?」

  「不錯。」史進泰索性一股腦兒全講了出來,「當初范老先生曾勸王爺不要急於用兵,王爺雖未採納,卻也為後人留了條退路。兩妃之爭王爺早有所料,我與王爺決裂,率三萬兵馬回城之舉乃是出自王爺授意。」

  史遠想了想,失聲道:「莫非王爺是想讓妹妹與王爺脫離干係,好保住世子的地位?」

  「不錯。這三萬兵馬乃是奉陽與高陽王府的最後保命符,我焉敢胡亂揮霍?」

  史遠默然。若是如此,那史進泰按兵不動才是有功無過的上策。

  半晌後,他才幽幽道:「只怕王爺兵敗,妹妹也……」

  高陽王妃當日已經把話說得清楚明白,若高陽王有個萬一,她也絕對不會獨活。

  史進泰將信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可惜王爺只說一戰定輸贏,未下具體指示。」

  史遠將信箋接過來,邊看邊道:「王爺向來定若磐石,從未有過如此摸棱兩可的說法。而且此信筆跡微顯淩亂,難道,王爺的心亂了?」

  史進泰虎目一睜,雙唇激烈地顫抖,似為腦海中翻江倒海的思緒而震動。

  史遠知道他此刻正是天人交戰之際,不敢打擾地默站一旁。

  「王爺待我史家恩重如山。如果沒有王爺,也就沒有今日的史進泰!」一旦拿定主意,他反倒平靜下來,「總之此戰,不成功,便成仁。」

  史遠熱血沸騰道:「我願作先鋒,為父親,為王爺開疆辟土!」

  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

  「老爺,慕先生求見。」

  史遠不悅道:「他怎麼老陰魂不散地在我府裡來來去去?」

  史進泰朝門外高聲道:「請到花廳等候。」隨即低聲道,「王爺對他都顧忌三分,明知有風險亦決然用之,便知此人的能耐。你到時說話須多加小心,切不可鹵莽,露出馬腳。」

  史遠雖然不以為意,卻還是乖乖應聲道:「是。」

  到了花廳,只見斐旭提著一個偌大的包袱坐在那裡,悠閒品茗。

  史進泰目光掃過包袱時,微微一沉,「慕先生要遠遊?」

  斐旭歎道:「高陽王敗勢已成,我也只好提早為自己打算,各自逃命去了。」

  史遠不屑道:「沒想到名揚天下的帝師竟是如此的牆頭小人。」

  斐旭接口道:「連忠心耿耿的史將軍都是自掃門前雪的大、人。我這區區小人,也就不如何了了得了吧。」

  史遠怒道:「誰說父親是……」

  「遠兒!」史進泰喝止道。

  斐旭目光在父子之間一轉,大笑道:「看來史將軍已有定策,倒顯得我枉做小人了。」

  史進泰見瞞不住,只好道:「我與王爺乃是翁婿,豈有不幫之理。」

  「那是那是。」斐旭頻頻點頭道,「我一無戰謀,二無軍功,這個監軍實在當得慚愧。只好在後方為將軍運送輜重,聊表寸心。」

  史進泰見史遠又要出言相譏,急忙道:「如此甚好,那遠兒還請慕先生多多照顧了。」

  斐旭笑道:「好說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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