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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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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檀的目光在那刹是那麼明亮,明亮到讓人移不開眼。但他轉身的背影又是那麼堅決,堅決到她發不出挽留之聲。 雙拳一緊,她猛地掀起被子,抓起外衣跑到黃正武房間門口,拼命敲門。 黃正武起得很快,開門的時候手裡還抓著一把劍,「誰……皇上?」 「回宮。」明泉赤腳踩在地板上,烏髮散亂,眸子清亮若晨曦之霜,「朕要馬上回宮!」 馬車在雨中疾馳。黃正武另擇快馬,先一步去開宮門。 黑濛濛的天,被密密麻麻的針雨覆蓋,馬車在雨裡,無處可藏。 明泉將車簾掀起一半。外頭風吹雨斜,打在她的鞋面上,一會就濕了一半。腳趾貼著冰冷濕漉的鞋面,涼到心頭。 氣勢磅礴的宮殿很快出現在路的盡頭,宮牆一寸一寸地上升在視野內。 宮門大敞,黃正武恭敬地等在一旁,馬車長驅直入。 周圍的牆,周圍的景都是熟悉的。 明泉的心定了下來。 馬車行駛漸緩,最後停了下來。 她定定地看著眼前撐傘站在雨中一動不動的男子。白衣如天上皓月盈輝,姿清如秋夜晚風拂面,雨打在他的衣袖上,好似褻瀆一般。 這個人,是在等她。 腦海突然湧起這個念頭,心像被無數團棉花塞滿般透不過氣來。 她猛地跳下車,朝他跑去,鞋子踩得一路水花飛濺。 傘移到她的頭頂上,雨水在傘下斜飛。 「皇夫到得好快。」一出口,她驚覺不妥,這話有暗責他在宮中密佈眼線之意。 安蓮的臉色有些蒼白,發梢掛著無數小粒水滴,整個人融在雨裡,透出絲絲寒氣。那雙清冷若晨霜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著她,帶著幾分難以言語的幽深,明泉覺得心被緊緊一抽,他卻移開了目光,「皇上身系江山社稷,萬事應三思後行。」他並未掩飾話中的輕責。 弄擰了。明泉腦海突然浮現這三個字。她呆呆看著他,卻不知該如何補救,面對連鐫久的泰然自若,面對楊煥之的遊刃有餘突然忘得一乾二淨。 雨水打在睫毛上,將視線抹出幾片亮光,眼前男子近在咫尺,卻在亮光裡模糊。 她聽著自己的心跳聲,在夜裡格外清晰。 「朕,知道了。」 一句極淡極輕的話語被一陣風刮向四方,消失無形。 躺在承德宮熟悉的床鋪上,明泉起伏的心跳慢慢平緩下來。 同樣的雨夜,從不同的窗子看出去,會看到不同的景致。 客棧外的雨,細碎煩躁。宮殿間的雨,繁密寧靜。 她吸了口氣,慢慢閉上眼。 應有的睡意依舊遲遲未現,腦海中被兩個身影不斷翻攪。孟子檀月下舞劍時的灑脫,安蓮雨中撐傘的優雅突然融成一副畫面,一靜一動,各占住她的半邊思緒。 胸口說不出的煩悶,她再次坐起,低喚道:「嚴實?」 「奴才在。」明泉今夜的反常他瞧在眼裡,自是十二分的小心謹慎,特地親自在門外守夜。 「掌燈,朕要看奏摺。」 嚴實遲疑了下,道:「皇上,夜已深了。」 明泉兀自披衣而起,感到腹中空虛,又道:「再拿些吃的……不,拿碟花生來。」 嚴實見狀知道勸說無益,連忙道了聲:「遵旨。」他身後的小太監立刻上前幫宮殿裡的燈都點了起來,嚴實一邊打發人去禦膳房找花生,一邊著人將兩個正熱的暖爐放在明泉座旁。 明泉翻開奏摺,上面的字開始還是晃悠在思想之外,等瞧得久了,便慢慢吸了進去。 嚴實將花生小心放在桌上,看到小太監將墨研之後,做了個手勢,兩個人悄悄退了出去。 明泉擱下批好的奏摺,翻開另一本,隨手拿起一顆花生放入嘴裡。 明明是很香脆的味道,明明肚子一樣很餓,卻不是記憶中的味道。她將第二次伸向盤子的手慢慢縮回來,啜了口茶,將嘴巴裡餘留的味道沖去。 右邊的奏摺一本本少下去,左邊的奏摺一本本堆高。 夜空的黑,被雨水一層層洗褪,露出一片煙灰。 明泉執筆的手突然停在一本奏摺上,入眼簾的三個字將毫無防備的她砸得一陣眼暈。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筆在指尖微顫。 慕流星…… 慕流星。 記憶的洪水一般被打開,就瞬息奔騰千里,再也堵不住。 她閉上眼,默默地仰頭坐在龍椅上。 許久,久到第一縷晨曦照入殿前。 案上紗燈裡的燈芯撲哧一聲,滅了。 明泉睜開眼,緩緩動了動僵硬的胳膊,在那本求追封的奏摺上,寫下『忠勇大將軍』五個血紅的字。 敲山 批一夜奏摺的後果是,明泉用一個白天來睡覺。 等起身用膳,落日已經去很遠的地方殘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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