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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明泉站起,「天色不早,楊卿也早點歇下吧。」

  一番折騰下來,時近傍晚。

  楊煥之一路送她至門口,那幾輛車已被拉走,家丁正把一箱箱的聘禮往外抬,王家的人倒是不見。

  楊大嫂原本叉腰站在門檻處吹鬍子瞪眼,一邊嘴巴罵罵咧咧。沈南風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面上盡是苦笑。兩人見明泉出來,眼睛俱是一亮,沈南風正要上前,就被楊大嫂一個胳膊肘拐到身後。

  「皇上,時間不早了,不如留下來用頓便飯吧。」楊大嫂討好地看著她。

  明泉笑著拱手,「多謝嫂子盛情,家裡頭還有事,不留了。」

  楊大嫂想到喊自己嫂子的乃是一國之君,心裡立刻抹了幾百勺蜜似的,甜得不得了,嘴裡連道:「那您忙那您忙。」

  明泉跨出門檻,回頭對楊煥之低聲道:「楊小姐的婚事,就包在朕身上。」

  楊煥之一楞。

  「楊卿給朕拉了六次媒,朕總要回禮不是?」她意味深長的一笑,朝停在不遠處的轎子走去。

  沈南風跟在她身後,正想著怎麼脫身,便聽明泉回頭笑道:「沈大人賞不賞臉跟朕去杯莫停喝一杯?」

  天下能用朕這個字的,也只這麼一個人而已,他能不去麼?沈南風面上溫雅一笑,「自當奉陪。」不知他那些朋友走了沒有?

  酒樓(下)

  杯莫停,莫停杯。

  明泉來得不早不晚,酒摟裡的人坐得不多不少,正好在窗邊還空了兩個位置。

  「挑雅致的上來。」明泉招呼眾人坐下,正好兩桌。

  嚴實第一次與明泉同席,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朕前兩次來的時候,這樓上還沒這麼多玉屏隔阻。」雖是大堂,但被一個個碧玉屏風隔成各自小天地。

  沈南風笑道:「這是孟禦史興起的。原本是包廂前滿之時用的權宜之計,哪知道其他人見了竟爭相仿效,反倒成了風氣。」

  「孟子橋?」明泉不知想到什麼,有些發怔。

  「孟禦史興起的可不止這個,」沈南風與孟子橋既是同僚,又是酒友,知之甚詳,因此提起來頭頭是道,「他還親手研究了道菜,叫相思入骨,成了杯莫停的頭盤。」

  明泉回過神,好奇道:「相思入骨?不知是怎麼個相思法?」

  正說著,小二已端了兩盤菜上來。

  沈南風指著其中一道骨頭湯道:「正是這道。」

  「骨頭是有了,不知相思在何處?難道是味道奇美,念念難忘?」明泉好奇地夾了一塊在碗裡。

  沈南風用筷子夾住骨頭,又另取了只筷子,開始捅骨髓,才兩下,一顆黑紅的豆子從裡面掉了出來,落在碗裡。

  「這是什麼?」明泉隨即領悟,「相思紅豆?」

  「皇,」沈南風假咳一聲,「謝姑娘英明。」

  明泉依樣施威,卻是掉出兩顆,「怎麼有兩顆?」

  「這說明姑娘相思的人有兩個啊。」一個錦衣青年自玉屏後轉了出來,拍著沈南風的肩膀笑道,「沈兄太重色輕友了,把我們這幹子朋友晾在一邊,跑來和佳人說什麼相思……嘿嘿。」

  沈南風皺了皺眉頭,「莫要胡說。」

  明泉微微一笑,「相請不如偶遇,不如坐下同飲。」

  嚴實立刻起來站到一邊。

  錦衣青年捋掌贊道:「巾幗不讓鬚眉,我總算見到這樣的女子了。只是我還有幾個朋友,這張桌子小,不如同去包廂裡坐坐。」

  沈南風還在猶疑。他最是知道這些朋友,一喝酒便舌頭大卷,言行無忌。

  明泉這幾日在宮裡正憋得慌,難得出來放鬆,自然是一口答應。

  沈南風見狀也只得無奈跟隨,心中更是暗暗提醒自己下次回家一定要繞過楊府。

  前腳一踏進包廂,明泉就後悔了。在座四個人裡,她認識兩個。

  「要不是我出去透氣,還不知道原來沈兄把兄弟們晾在一邊,是為了在大堂陪伴佳人。大家今天都別客氣,一人先罰沈兄三杯再說。」那個錦衣青年捉狹道。

  沈南風一邊偷瞄明泉臉色,一邊恨不得把青年的嘴巴用封條貼住,「敬堂兄,小弟以往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什麼得罪不得罪的,喝了酒再說!」被稱為敬堂兄的青年斟了滿滿一杯,小心翼翼地捧過來,「可不許灑了,灑一滴罰十杯。」

  沈南風和他們鬧慣了,知道是不達目的不甘休的脾氣,只好苦笑著端起酒,正準備一口飲盡,便聽到席間一陣陰陽怪氣的笑聲,「余兄這可罰得不對了。」

  余敬堂回頭見張菊節笑得不懷好意,原不想接這個茬,卻被另一個青年接了去,「哦?怎麼不對了?」

  張菊節見是唯一與他交好的成書懷接了話,立刻道:「這杯酒怎麼也該讓孟二公子來罰才對。」

  孟子檀自明泉進門起,就沉著臉色,聞言只是抬頭輕瞟了眼他,也不搭話。

  明泉偏頭想了想,才恍然道:「你就是那個獨愛青山繞百川吧?」他長得太不起眼,她開始還沒想起來,只是那態度那神情,猥瑣得與她記憶中的人影重疊。

  餘敬堂好奇道:「什麼獨愛青山繞百川?」

  明泉漫不經心地搶在張菊節前道:「哦,是這位公子在沐先生家裡出的佳句。」

  餘敬堂還沒領悟,呆道:「青山怎麼繞百川?」

  「那只能問這位公子了,大概他見過這麼座奇山吧。」明泉一本正經道。

  張菊節的舊日糗事又被翻出來說,心中氣得要死,瞪著她的目光好似要淩遲一般,「我記得當日謝姑娘和孟二公子十分投契,怎麼今日連聲招呼也不打?」

  這句話說出,明泉和孟子檀仍是不動聲色,變臉色的卻是孟子橋。他難得參加這種聚會,只因孟子檀近來心情莫名欠佳,才拉他出來散心。沒想到正撞上明泉微服。孟子檀曾進過選秀名單,以他的性子即使落選恐怕也不待見明泉,因此他靜坐一旁,準備找機會帶孟子檀離開。只是千算萬算沒算到明泉和孟子檀竟是見過的。

  「你們真是……」成書懷突然站起來笑道,「說了這半會居然還沒入座,倒顯得是我這個東道主招呼不周了。來來來,快快坐下再說。」

  沈南風搬了兩把椅子,插入孟子檀與餘敬堂之間。

  明泉入座,左手正好是孟子檀。她原要換個位置,轉念想到孟子橋既然與孟子檀同時出現,她的身份註定要曝露,換座反而顯得矯情。

  「謝姑娘婚配否?孟二公子和沈大人都是一時之選,可莫挑花了眼。」張菊節依舊糾纏不休。

  沈南風平日便張菊節這等人看不上眼,若非當初明泉讓他徹查墨蓮社也不會扯上關係,此刻聽他說話咄咄逼人,忍不住道:「張少爺管得太寬了吧。」

  余敬堂和成書懷一楞,沈南風如今雖然位高權重,但他們都是少時交情,彼此從來不擺架子,他這樣疾言厲色倒數首次。

  明泉倒不驚怒,微微一笑道,「多謝關心,張公子如不介意,可稱我一聲夫人。」

  張菊節怔住,看看孟子檀又看看沈南風,小聲道:「沈夫人?」

  沈南風蹭得一下站起來,臉色極為難看,「張菊節,你胡言亂語夠了麼!」就算他想死,何必找他墊背。這句話若是傳了出去,恐怕他就算不掉腦袋,烏紗帽也要抖幾抖。

  張菊節嚇得筷子落在地上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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