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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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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泉添了張床,與琺夏睡在裡屋,慕流星守在外屋。兩人既有姐弟名分,倒也不惹人矚目。 斐旭與跋羽煌,孫化吉與沈雁鳴,分了另兩屋。黃正武領著侍衛們睡通鋪。 一時各歸各房,互不干擾。 一夜無話。明泉在一片明媚的陽光中悠悠醒轉。 出遊無須早朝,清閒得仿佛重新回到公主時期,每日每日煩憂的不過是後宮那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偶爾與玉流拌拌嘴,偶爾向常太妃撒撒嬌,偶爾……聽父皇聊聊朝事。獨自想像著父皇嘴裡那些大臣們的樣子,想像著朝堂上的莊嚴肅穆,想像著有一天自己躲在屏風後面偷聽。 她放肆地伸了個懶腰,然後在琺夏的服侍下起身。 等一切妥當,已是巳時。 孫化吉等人早在二樓備下早膳。跋羽煌一個人占著一張桌子,神情淡淡,比昨日緩轉不少。 明泉自幾個侍衛身邊走過,隱約能聽類似腹鳴的軲轆聲。 強忍住笑,她在沈雁鳴與孫化吉這桌坐下,象徵式地喝了一口粥。孫化吉等人這才如蒙大赦般地開動。 吃了兩口,她抬起頭,「慕西席和表弟呢?」出來時也不見慕流星的身影。 孫化吉咽下口中的食物,用巾帕抹淨嘴巴,道,「不曾看見。」 黃正武也回道:「大約是出去走走吧。」 單是一個簡單回答,便可看出兩個人不同的性格。孫化吉老辣謹慎,有一說一,決不枉加不必要的揣測。黃正武則爽直得多。 明泉心中暗暗搖頭。 只是慕流星和斐旭兩個人出去走走? 別把仰龍鎮走塌不錯了。 她漫應了一聲,勺子一圈一圈地攪拌著碗裡粥。 斐旭與慕流星的相處方式讓她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明明是親兄弟,究竟為何斐旭不願意親口承認呢?還是,這其中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秘密? 難道……是因為斐旭的師父——廢物? 她心中猛得一省。當初他不就曾讓斐旭殺了慕流星麼?難道事到如今猶不死心? 正在她猜疑不定時,慕流星已怒氣衝衝地從樓下走上來了。粉嫩的娃娃臉上突兀地掛著一個又大又圓的黑眼圈。 「你的眼睛?」明泉目瞪口呆地指著他的左眼。 「哼!」他一屁股坐在跋羽煌的對面,二話不說拿起包子就往嘴巴裡塞。 斐旭在他之後出現,一向飄逸瀟灑的身影也有幾分狼狽,右邊袖子缺了半片,露出半截手臂。笑容還是邪邪的,但襯著額頭前那縷垂下來的長長劉海,有些引人發噱。 「早晨的仰龍鎮風景如何?」明泉單手托腮,苦忍笑意。 斐旭在她對座坐下,「空氣清新,草木如洗,連馬桶倒出來的黃金也比別時的新鮮。」 「噗!」有一個侍衛忍不住噴了出來。 「慕、西席真是觀察入微啊。」她皮笑、肉不笑。 「當一個彌勒佛般慈祥的大嬸把一夜存貨倒在你鞋前的時候,任誰都能做到這四個字。」 孫化吉和沈雁鳴同時將身子往明泉處挪了挪。 明泉呆了一下,「這位大嬸葬在何處,我也好上兩柱香。」 斐旭歎道:「大約在泡澡吧。」他只是在東西還沒到鞋上的時候,用一道勁風刮了回去。後果……他沒忍心看。 正說笑間,慕流星、黃正武突然齊齊向樓梯望去。 六個容貌絕俗,身姿娉婷的藍衣少女魚貫從樓上走下,分立在轉角兩邊。 濃郁的蘭香頓時縈滿呼吸。 只聽撲通撲通……十二聲。 一條純白地毯自三樓鋪陳至二樓,一寸不長,一寸不短。 這等豪奢排場連明泉也忍不住探頭而望。 連皇帝都因黃水災民勒著褲腰帶過日子的時候,誰能揮霍無忌,誰又敢揮霍無忌? 一雙碧海青天的馬靴一步一步輕踏在白毛毯上。 修長的腿,結實的腰……一點一點慢慢出現在眾人視野。 明泉只覺得心臟一縮,就落入一雙帶笑的眼眸中。 俊雅若蘭。 她腦中閃過這句話。 有一個人父皇只在她面前提過一次,卻讓她記憶猶新。 父皇說的是:「生來為王。」 生來為王。自古多少皇帝庸碌無為?自古多少皇帝能當此語? 也許前者多如牛毛。 也許後者萬里無一。 但這個不生在帝王家的男子卻有如此評語,是幸?是禍?她無從得知。她只知從此這個人的名字再未出現在父皇的口中。 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卻是在一個太監嘴裡。 他說的是:「若非安蓮美貌無雙,天下第一公子誰屬,仍未可知。」 那時的她未遇安蓮,那時的她尚不曉情事,那時的她卻已記住這個名字。 蘭郡王——藍曉雅。 她初聞時嫌棄此名太過脂粉,見了畫像才知,天下惟有此名才配此人,也惟有如斯人物才當此名。 通曉風雅。 不笑亦笑的男子。 明泉吸了口氣,覺得空氣中的蘭香淡了幾許,卻甜入心扉。 「諸位昨夜睡得可好?」他定定地站在斐旭身後三尺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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