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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想到此處,她雙頰滾燙如火,幾欲燃燒。明明是想作場戲讓後宮知道安蓮聖眷正濃,不敢輕觸其鋒,怎麼反倒有種成真的感覺。

  薛學淺站在桌前,離兩人一臂的距離,中間卻似乎有千萬條鴻溝,將三人隔絕成兩個世界。

  這便是皇上與潔侍臣的感情麼?

  說是如膠似漆,又有點距離。說是逢場作戲,又太過自然。

  他拳頭悄然握緊,這個舞臺他暫時還躍不上,只是這個賭注究竟該下在哪邊?跋羽煌?斐旭?亦或……繼續隔山觀虎?

  心底的算盤乒乓作響。

  第二十一章 春祭

  鋪錦十裡,儀仗六萬。新皇初次春祭之行浩浩蕩蕩自京城出發,北上勝州。

  勝州緊挨帝州北部,左接戚州,下臨緬州,與北夷相交,同戚州一般因常年戰亂而一蹶不振,先皇曾連換四任總督,但經濟始終不見起色。如今這任總督只能勉強不拖不欠,帶著百姓勒緊褲腰帶過日子而已。

  儀仗行了三日,離帝、勝兩州交界約三百里處,明泉偷偷下了帝輦,帶孫化吉等人上了南下的馬車,一路狂奔而去。

  嚴實則跟著隊伍繼續北上。內廷特別有一隊司職春祭的太監,各個是知曉內情的,專門負責皇帝祭祀期間的衣食住行,因此對皇上中途失蹤的事件不但處之坦然,而且遮掩再三,這才糊弄了過去。

  七七四十九日聽著雖多,其實大半時間是浪費在路途上的。

  明泉不指望能查個水落石出,但至少親眼去看看黃水肆虐後的災況。看看是否真的餓殍遍野,朱門銅臭。

  皇帝出巡,雖是微服,陣仗卻也不小。五百帝輕騎在暗處輪班跟梢,大內侍衛副統領黃正武帶著十個大內高手扮作僕人雜役在明裡保護,五分熱血堂更是先發一步,沿路打點。

  再加上斐旭、慕流星、孫化吉、沈雁鳴、跋羽煌及其另一個女侍,足足坐了四輛馬車。另外,又派了兩輛馬車專門裝載行李,雖是精簡,也處處流露出大家氣派。

  六輛馬車在官道上行駛數日,即使未出帝州,已引起旁人側目。

  「你確定我們不會打草驚蛇?」該不會人還沒到樊州童契,半路就被當地的百官攔下口呼萬歲了吧?

  「越是光明正大,越不會惹人疑竇。」斐旭又染了黑髮,此刻一派悠閒地回道。

  跋羽煌自南下來,就板著臉,冷冷的目光仿佛能結河成冰。明泉本就不願見他,現在更樂意把他丟去與侍衛做伴,美其名曰:保護。

  車裡還有一個孫化吉。她本來更願意與慕流星同車,不過斐旭擺出隨時逃跑的姿勢,讓她不得不作罷。

  「帝師高見,果然深得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的真髓啊。」孫化吉贊道。

  斐旭雙眼笑眯成一條縫,「孫大人也深通此道啊。」

  兩人互視一眼,會心一笑。

  明泉無力地支著腦袋。和他們坐一起唯一的問題就是必須忍受兩隻狐狸的臭味相投。

  「看腳程,大約明日方能出帝州,皇上看我們是否先找個地方落腳?」孫化吉問道。

  明泉皺了皺眉,「不是說好要改名換姓麼。」

  既是微服,便擬了個假身份。

  他們自稱是一行自京城遷徙的玉石商人家眷。明泉是小姐,孫化吉是帳房,斐旭依舊是西席,沈雁鳴是琴師,慕流星是明泉的遠房表弟,跋羽煌是慕流星的授武師父,跋羽煌的侍女琺夏成了明泉的丫頭,黃正武是護院……雖然繁瑣,但好在大多富貴人家的排場比這還大十倍,倒也不至於太惹眼。

  孫化吉老練成精,哪會不記得,只是這第一聲卻不好主動叫出來,「老夫糊塗了,小姐莫怪。」

  斐旭別有意味地輕笑。

  孫化吉咳嗽數聲。和聰明人相處就這點不好。

  「坐了這麼久,朕……正是疲乏的時候,就休息一下吧。」她把話硬是拗回來。

  仰龍鎮坐落在帝州最南兩城之間,來往商客絡繹,十分熱鬧。

  明泉一行駕著馬車在鎮上最大的朋來客棧落腳。

  掀起簾子,一陣米酒的清香迎面撲鼻而來,令人垂涎欲滴。

  一個夥計滿臉堆笑地躥上來,「客倌打哪來啊?」

  孫化吉見他瘦得跟猴似的,有心打趣道:「剛從猴山看完猴子下來。」

  夥計仰頭大笑,「可不是巧了,本家啊。」

  孫化吉一窒。

  明泉等人掩嘴而笑。難得看到說遍天下無敵手的孫化吉吃鱉……心情真好!

  夥計彎著腰迎著他們進去。

  只見大堂裡幾個大漢脫了上衣揮胳膊,幾個女子撩起裙擺,露出大腿耍橫子。真是縱笑無忌男女別,劃拳哪管老幼齡。

  明泉眉頭微皺。

  夥計伶俐道:「樓上有雅座,各位不如去樓上歇息。」

  「十二間上房。」孫化吉這個帳房當的窩囊,論官位他不比黃正武、慕流星低,偏偏這兩個是武官。論資歷他更遠超侍女琺夏,偏偏她是個北夷人。所以一路打點的差事便毫無疑問地落在他肩上。他曾不止一次的懷疑明泉欽點他伴駕與榮寵無關,只是看中了這一點。

  夥計笑得更燦爛,「客倌大約第一次來,本客棧上房只有五間,已被占去了兩間,還剩三間。不過十人大鋪倒還有三間。」

  明泉、跋羽煌、斐旭……他頂上至少有三個大人物,上房看來是輪不上了。孫化吉一咬牙,眼中精光一閃,將夥計拉到一邊,大噴口沫小聲低語地交談起來。

  過了會,夥計臉色灰敗地跑去把掌櫃叫了過來。

  又過了會,掌櫃汗如雨下,連連搖頭。

  再過了會,掌櫃面如土色,含恨點頭。

  孫化吉用袖子抹了抹口水,走回來,「小姐,上房準備好了,請。」

  「你……砍價了?」斐旭湊著孫化吉的耳朵小聲問。

  孫化吉嘿嘿一笑。

  大宣朝一毛不拔鐵公雞的虧豈是這麼好吃的?

  進了房間才知道上房分裡屋外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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