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色無疆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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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聚精於水利,但文章卻是擀麵杖吹爐火,一竅不通。因此臣懇請皇上另選他人。」他跪地未起。 她眼光微斂,聲音沉下幾分,「哦?左相可有人選?」 「科舉考試,一考古人聖賢之言,一考天下時事之論。沈南風是榮錦七年的榜眼,詩詞文章無一不精,的確是難得人選。但說到時事,沈翰林日夜編輯《宣典》,恐怕未必能一概全通,因此臣推薦安鳳坡。」 明泉放在龍椅扶手上的手輕顫了下,「左相似乎剛才還對安蓮十分不滿?」 「一事歸一事。」連鐫久話語聽不出愛憎,「安老相爺乃三朝元老,德高望重,舉世景仰。平安郡王造反第一日,他便與獨子安蓮斷絕了父子關係,品行之高潔,於蓮荷猶有勝之!安鳳坡雖是安蓮堂兄,卻是從貧縣的縣官做起,一步步升之今日的一州副長,平步青雲四字當之無愧。」 平步青雲的平字說得好。她笑了笑,「論平步青雲,他還差一點。前有連相三日一升,後有安蓮拔地驟起,他不過是個從二品官,還入不得眼。」 看連鐫久還待再說,明泉揮手讓他起來,「平身吧。先皇若知道朕讓他的愛相在地上跪了這麼久,恐怕今晚就要來斥責於朕。安鳳坡這個人朕以前聽過,卻沒大印象。讓朕再想想。」 「遵旨。」他膝蓋有點僵,畢竟很久沒在地上跪著回話了。 她笑歎了口氣,道:「這龍椅真是不好坐,現在一點芝麻小事將來說不定就能動搖社稷根本。只能事事躬親,累得慌。若不是父皇的旨意,朕真想把它讓給子耘哥哥。」子耘是前太子尚湯的表字。 連鐫久道:「皇上切莫做如此想,先皇自有先皇用意,何況平安郡王為一己私利,置天下無物的做法已印證先皇識人之明。」 明泉唔了一聲,走回案前,重新提筆,「行了,快點回家去吧。省得大夫人找人找到皇宮裡來。」 她指的是連鐫久有次留戀花巷,徹夜未歸,連大夫人便帶著幾個夫人殺到了安蓮家,非說他們平時眉來眼去,曖昧非常,是他把人藏了起來。 最後鬧得當時的太子親自出面調停才算解決,只可憐安蓮和連鐫久把名聲也賠在了上面。 連鐫久眼光一閃,悄悄抬眸看了眼重新奮筆的少女君主,額前幾捋青絲淡化了她眉宇間的英氣,她的五官五成像先皇,三成像雲太妃,雖不明豔俏麗,倒也清秀怡人。當那眸子冷冷望過來時,不嚴而威的霸氣不遜先皇。也許這就是先皇最終選擇了她的原因之一吧。 「佐政殿雖然暖和,但畢竟有段距離。朕可不喜歡等人。」她漫不經心道。 剛退至門外的連鐫久一怔,悄悄掩上門。 「左相大人。」崔成守在門口,臉上還掛著友善的笑。 他微微歎口氣,這個人恐怕是不能再用了。「崔公公辛苦。」 淡淡推開他遞過來的暖手爐,連鐫久朝外走去。 香爐暫熄,幾個宮女上前將暖爐撥旺。 明泉揮手讓她們退下,心中思緒萬千。剛才與連鐫久的談話,有些是一早想好的,有些是臨時起意的。總體還算不錯,救了安蓮,也在連鐫久的心裡插了根刺。 從提議安鳳坡就可看出他在收斂,避忌她這個新帝的鋒芒。畢竟安老相爺再怎麼氣安蓮,怨安蓮,總抵不過父子親情。今日安蓮若死了,那是死有餘辜,他也不好說什麼。但如果沒死,以安老相爺的人望手腕,加上她暗中襄助,安蓮就可創造一個重回朝堂的奇跡! 父皇當初立安蓮為皇夫應該是有這個考慮吧,將安蓮和老相爺的勢力相結合來制衡連鐫久。只是他大概死也沒想到安蓮竟驕傲到謀反的地步。她也不怕他再掀風浪,只要他不進宮,兩人就沒有利益上的衝突。 想到這裡,乾坤殿另一側的內室傳來在床上翻身的聲音。 「帝師大人還沒休憩夠?」安蓮的事情算亡羊補牢了,但屋裡頭這尊更令她頭疼。明明是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算到,偏偏什麼都不說,讓她一個人戰戰兢兢地摸索。 「唔……」聲音裡透出慵懶輾轉的嫵媚。過了一會,一隻潔白如玉的手輕輕掀起幔簾,一個銀髮飛揚,長身玉立的青年俏然倚在柱邊,寬大的錦袍鬆鬆垮垮地掛著,全身沒有一塊多餘飾物。 「你不能站直點嗎?」她無奈地看著他。 斐旭莞爾一笑,滿室生春,「那太累了。」 明泉指著椅子,「賜座賜座。」為什麼每次見到他,自己的頭都會隱隱作痛呢。 「謝皇上。」他聊無誠意地拱手。 「你覺得……适才朕與連鐫久說得話,可有不妥之處?」她毫不懷疑他剛才根本沒有睡覺,而是津津有味地聽了全部。 斐旭偏頭笑著,「皇上對連相似乎既想用又怕用,還想壓制住他?」 「難道不該?」她不否認。 「皇上應該聽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左相大人再厲害,也不過是你的臣子。你用太多心機於他並無益處。有些事何不順了他。」 「要朕看他臉色?」 「君臣之誼又何來誰看誰臉色呢。你是君,他是臣,這是倫常。你是人,他也是人,這是事實。連鐫久讀論語讀四書但他也讀史記讀資治通鑒。君若寡恩,又怎能怨臣無情?」 「朕是靠他輔佐登基的,但這並不表示需事事受制於他。連鐫久羽翼眾多,安蓮一事,他找了十幾封摺子說要嚴辦!殺了安蓮,他的勢力擴張更快了。」 斐旭搖頭道:「皇上,你太小覷連相了。」 「什麼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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