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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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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昭元帝心頭好似被什麼刺了一下,空茫的鈍痛頓時讓他眉頭一緊。 他抿緊了唇,決然道:「我只要你一個答案——只要這個答案,印證她們所說的是錯,我立刻與你合併,將清韻齋全數剿滅於此」 這一聲宛如驚雷,驚得清韻齋眾人齊齊變色,羽織更是難以忍耐,低喊出聲:「阿聿,你在胡說什麼?!」 昭元帝秦聿沒有回頭去看她,只是抬眼凝視著眼前寶座之上那白衣羽氅的身影。仿佛感受到自己嘴裡的苦澀,他抿得更緊,一字一句地重複道:「只要你一個答覆,一個不曾欺騙我的明證——只要你,去下你的面具。」 這「面具」二字一出,全場頓時譁然,就是再遲鈍的人,也聽出他話中之意——無翳公子的身份,其中另有隱情。 無翳公子雙唇的線條也抿得很緊,雙目眯起,流轉的光芒幽深而黑。一片寂靜中,他冷聲道:「你要我去下面具,便是犯了我最大的忌諱——你對我既已如此猜疑,又何必多說什麼明證?」 他的話竟是說的如此決絕,毫無回旋餘地。輕浮一笑,他的聲調桀驁而冷酷,「信我者自會辨別清楚,不信者,我又何必向他證明自身?如此自輕自賤,真正有傷我的人格。」 「你——」 昭元帝的黑眸之中,第一次升起如此狂烈的冷怒,那般森亮的光芒一閃,卻是讓人心驚膽寒。 深吸一口氣,他壓制住心頭的火氣,「清韻齋指控你潛伏在我身邊,圖謀不軌,若你不能證明,我只好請你的門徒們暫住牢獄之內了。」 「這是威脅嗎?!」無翳公子從寶座上立起,挺直的脊背,無風自動的烏黑長髮,顯示本人也陷入了激越情緒之中。 「如果朕說是,你又該如何?」 「你居然敢拿他們的安危來威脅我!」 「朕就是敢了,那又怎樣?」 「你敢動手試試?」 「你以為朕連這點兒膽子都沒有?」 兩人惡狠狠的目光相對,宛如針尖對麥芒,天雷動地火,火花四濺,異常危險。 第二百六十一章 東邊日出西邊雨 眾人見情況不妙,早就一溜煙跑得遠遠地避開——開玩笑,這兩人居然跟瘋子一樣,梗著脖子死磕上了。所謂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離得太近變成炮灰可怎麼辦? 只有一旁的左相,看著這兩人的對話朝著小孩子吵架的方向一路滑去,他忍無可忍,試圖打斷他們。 「你們……」 「你別吵!」這是異口同聲的兩人,心有靈犀的證明。 左相氣得臉色發青,險些昏死過去。他同樣惡狠狠地瞪著這兩個渾蛋,但,根本沒人感受到他那怨恨殘念的目光。 「你們到底在——」 他的話戛然而止,只因明滅不定的空中,有一道閃亮的彩光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度。 竟是出自明瑤華的五色光輪之中。 彩光直擊無翳公子,無翳公子伸手格擋,那光波卻瞬間擴散為圓罩,震盪於他周身。 下一瞬,他一直戴在臉上、以蜃華為幻的面具,噹啷一聲掉了下來落在地上,化為了一縷青煙嫋嫋而起。 他身畔的蘇幕,一直保持著心如死灰的空寂模樣,卻在這一瞬突然一躍而起,以長袖替他遮住臉。 雪衣翩然,瞬間將她的臉密密遮住,但那驚鴻一瞥的瞬間,已經足夠昭元帝看清一切了。 那神秘的蜃華面具之下,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相貌眉目。 一切,在此時此刻,再清楚不過了。 昭元帝冷冷地看著他,或者說是她,此時此刻,這寬闊正殿中的所有人,在他眼裡都似乎不存在。他只是這般盯著她看,看她無所遁形地被那半幅雪袖遮擋著。 「夠了……小蘇,你把袖子放下吧。」至高處,那寶座上的人,輕歎一聲說道。 蘇幕站在她身側,無比接近,那一聲歎息仿佛是在他耳邊細語。 他的眉頭皺得死緊,瞳孔因激動而微縮,只是全心全意地凝視著她,咬牙不語。 我,我不會放開的! 自十三歲初識起,你的真面目,就只有我一個人見過。 只有我一個人…… 只有…… 這般的執念,讓他渾身激動得微微發抖,死死咬著牙,就是不願放開。 好似只有他一人看見這真面目,便象徵著某種不為人知的旖旎和默契。 「放開吧!」 略微加重的語氣,在他耳邊響起,他抬眼,對上她的,那般淡淡無奈後的釋然,好似無力挽回,更像是懶得再去遮掩。 或者說,事到如今,她已經不屑再去掩蓋些什麼了。 相識多年,她就是這麼彆扭的人,總是自欺欺人卻又心高氣傲,一旦越過底線,她便有捐棄一切的決絕。 月已過中天,從上次被寧非一劍刺破的屋頂窟窿照射下來,淡淡的霜華,在巨燭的光芒下顯得黯淡,難以被人覺察。 蘇幕看著自己的袖子被月華所染,透過這雪白綢料,丹離那精緻皎潔的面容卻隱約透了出來——突然地,他心裡堵著的那口氣消散了。 他將袖子一甩,垂下頭,一語不發地轉身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丹離就這麼毫無遮掩地靜靜地出現在昭元帝面前。 「果然是你。」 他目光變得更加冰冷尖銳,抬起頭,直視她的面容。 那張面具之下,原本存在的,就是他平時看熟的、精緻而明麗的面容,讓他感到陌生的,是那眉梢眼角的冷酷與威儀——很難想像,同樣的一張臉,因著表情風韻的不同,將是怎樣天差地遠的兩副模樣。 她眼角略微眯起——平素做出這個表情,她總是嬌憨的,笑得沒心沒肺,此時看來,卻是說不盡的冷然狠絕,「確實是我。」 「你,竟然沒什麼可說的嗎?」他咬牙怒喝道。 「確實沒什麼想說的。」 她似笑非笑地歎了一聲,把玩著白石扶手上精美的雕紋,俯視著他,「無論你信或是不信,我只解釋一遍——我掩飾身份在你身邊,只是機緣巧合,並無任何不軌的企圖。」 「就這麼一句解釋?」她抬起頭,唇角的笑意是高傲而不馴的,「我從不對人做任何解釋,對你已算是破例。」 「所以朕該感謝你這份特別的寬待嗎?!」 他低吼出聲,目光犀利得幾乎可以把她的本體射個對穿。 「這話說得重了,但我對你始終保持善意,所以你不該對我動刀動槍……難道這麼久以來,你還不瞭解我是怎樣的人嗎?」 最後一句,居然隱約帶著些抱怨和祈求。 無奈昭元帝已經氣昏了頭,絲毫沒有感受到這份親昵的抱怨,他冷笑道:「你是怎樣的人,我原先以為自己知道,但現在,我卻發覺這是笑話一場!」 「對你來說……這只是一場笑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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